主体性与交互主体性是人类对当今世界精神生活的基本认知及其行动结构。在完整生活世界中,缺乏主体性的视角,不仅人类的认识与实践难以为继,而且也容易在当今多元的交往中丧失自我,只能简单地随波逐流,最终人类的价值与意义世界必然丧失根基;反之,如若仅以主体性单维度地审视客观世界,缺乏交互主体性的视角,缺乏他者的参照与反观,必将陷入独断话语,最终必然在不断走向全球化和一体化的世界中被无情抛弃。主体性与交互主体性的不可或缺体现着人类社会整体的交往特征。正是有了交往,人类的物质生活通过相互交换而蓬勃发展、人类的思想通过相互碰撞而璀璨多姿、人类的精神通过彼此共融而共同进步。交往造就了人类的精神性生活,造就了人类作为类群体的生存延续。在合理的交往行动中,主体性保证交往主体的话语与权利,使得任何一方的交往主体都能够以积极能动的态度参与交往过程中;而交互主体性则反映交往中真诚、平等与正当的价值理念,它构建与承认生活世界中他者的存在以及共同秩序、共同世界的存在。
当代华侨华人是融入世界经济一体化的“先锋群体”与“典型”,他们在不断走入多元世界的同时,更需要同时兼备主体性与交互主体性的思维,从而能够较好地处理自我、他者与世界的相互关系。一方面,主体性确立自我与客体的关系问题,它既是实践和认识的必然前提,也是选择与责任的积极承载。华侨华人在走入“他者”视域的过程中,并非不带有自我精神与主体特征,简单地成为“被吸收”与“被卷入”的消极对象,他们总是以自我的独特气质、固有精神、认同了的价值与观点积极能动地去迎接其他精神的触碰,在体悟、反思与比较新旧思想与理念的异同优劣的同时去校正处于自我认同之外的思想,去融合已有的观念与新进的观念。因此,在批判、反思与比较的过程中,主体性是华侨华人精神屹立与自主存在的重要标志,是他们参与所处世界的“基点”与“方法”。另一方面,交互主体性体现着人类“类”的本能。交互主体性超越了单纯的主客体认识与改造的关系范畴,把主体行动引入主体与主体间的关系,形成主体间性。在交互主体性中,不同主体能够获得交往与对话的可能,获得共同的生活空间、精神认同与客观实践对象。在主动介入异域世界的过程中,交互主体性成为华侨华人顺利融入的基本保证,是华侨华人主体性得以根本性地继续存在的重要保证。交互主体性时刻提醒华侨华人注意到身边“他者”的存在,提醒华侨华人在保证自己的主体性的同时必须以更加“宽容”和更为“理解”的态度去对待差异性。在这样积极的态度中,异质文化并不是单纯的,不是可怕的陌生挑战;恰恰相反,它们是一种可靠的“伙伴”,是能够提供自我检视与自我矫正的“镜子”,提供改变自我精神中不合理部分的良好“参照物”,提供共同生存与发展的伴生物。
从华侨华人的精神史来看,正是在主体性与交互主体性相互协调的基础上,华侨华人能够以积极的态度和理性慎思反观自身从母体文化中继承来的民族精神,以较为合理、开放、宽容的态度继承与反思自己身上固有的民族精神,自我审视与甄别精神载体之文化与习俗中的利弊得失,信守奉行那些在已然变化了的场域中依然能够释放精神动力与价值光芒的民族精神,修正那些丧失现实根基与价值合理性的观念与习惯,并最终积极地以新的营养资源反哺与回馈母体文化,促使母体文化生生不息、永不枯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