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近代中国的许多知识观念及研究方法深受日本影响如出一辙,“比较神话学”出现在中国乃直接受到日本的影响。在众多的新兴领域中,比较神话学在晚清的出现,尤为鲜明地体现出传统士人在近代日本(及西方)文明的参照下,对待中国传统文化时的矛盾、甚至悖论心态。所谓“悖论式”嫁接,意指混淆不同文化语境,把对方解构自己的方式,用来作为自我证明的途径。在近代中日学界的比较神话学研究中,日本学者借对中国神话的研究来消解上古神圣性,增强日本国族凝聚力。“神话”于日本的意义,及其所带出来的问题与张力并不一定适用于中国。然而,留日学者将“神话”横向嫁接进中国文化,不仅催生出中国的“比较神话学”研究,更重要的是,借此对传统文化进行了“有色眼镜”观察和解读,把中国神话研究的重心放在批判经史传统,消解上古信仰方面。与此同时,却又希望用神话研究来强化中国的民族主义和现代思想建构。由于对比较神话学的关注较少,故而,历来对中日近现代文化研究,或者对中国神话学的研究,都少有提及上述方面。
需要说明的是,虽然神话学几乎无法离开比较研究,但是在严格意义上,我们仍可以从神话学的内部谱系中捋出“比较神话学”这个分支。这从麦克斯·缪勒(Max Müller)《比较神话学》,杜梅齐尔(Georges Dumézil)的“新比较神话学”,设于美国哈佛大学南亚系的“国际比较神话学学会”、世界性的比较神话学年会等方面都有体现。本文的“比较神话学”即指有针对性的、跨国别的神话比较研究,而非任何具有比较意味的神话学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