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年夏天,在佛罗伦萨的大街小巷,随处可见一张醒目的展览海报,海报上面,达利和但丁,一个是在20世纪的画坛“兴风作浪”的画家,一个是在中世纪的暮色中行吟于亚平宁半岛的诗人,他们隔着750年的时空,又共同沐浴着地中海的阳光,展览于7月2日至9月27日在佛罗伦萨的美第奇-里卡迪宫举行,主题词是:达利遇见但丁(Dalí meets Dante)。佛罗伦萨是但丁的故乡,其故居紧靠今日佛罗伦萨最亮丽的景观——百花大教堂,在一条逼仄的小巷子里,但丁诞生的祖屋和受洗礼的小教堂,似乎都还沉浸在昏暗的历史之中,把不远处百花大教堂的富丽堂皇和广场上游人的喧闹,过滤得干干净净。宛如当年,被逐出故乡的但丁,决绝地不再返回佛罗伦萨。于是,《神曲》诞生了。佛罗伦萨人知道这是一个历史的耻辱,是自己城市永远的痛,他们曾想迎回诗人的遗骸归葬故土,却没能如愿,只好堆起一座空坟聊以自慰。是否想借助“达利图说《神曲》”的版画展,佛罗伦萨人再次向世人诉说还债的愧疚?这不是我的臆断,“达利图说《神曲》”的100幅版画,早在1960年就已完成,也在世界各地巡回展出过多次,仅在中国就展出过两次,一次是2006年的北京,一次是2007年的苏州。时隔半个多世纪,达利终于来到但丁的故乡,姗姗来迟的背后,隐藏着什么样的故事呢?我不知道。但在冷冷清清的展出现场,我有一个强烈的感受:700多年前的佛罗伦萨,700多年后的佛罗伦萨,始终没有读懂但丁,没有读懂《神曲》,他们的愧疚只是源于但丁永远的声名。但丁的思想,当年的佛罗伦萨拒绝了,今天的世界依然排斥。只有达利,这个身背疯癫骂名的画家,却用怪诞的造型、暧昧的色彩独自苦吟着但丁的思绪。距佛罗伦萨77公里的拉韦纳小城,但丁的安息之地,《神曲》大半写于此,但丁应该在2015年的夏天,向佛罗伦萨发出疑问的一瞥:我的知音,为什么是达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