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文标题：The New Geopolitics of the Arctic：Russia’s and China’s Evolving Role in the Region

文章框架：俄罗斯与北极地区其他国家的关系比较紧张，但基本上仍保持合作关系；俄罗斯在北极地区的军事部署在过去10年中稳步增长；俄罗斯正在部署的大部分军力可以用于实现防御或侵略的目的，或者使俄罗斯在发动侵略行动后免遭报复；虽然目前的事态发展可以说令人关切，但有三个要点应该提出；更广泛地说，俄罗斯仍有与其他北极国家合作的强烈动机；中国很早就对极地问题产生兴趣；到目前为止，中国仍在现有北极事务管理条约和原则的范围内行事，中国的北极战略重申了这些规则的权威性；中国是俄罗斯亚马尔液化天然气项目的关键投资者，中国的资金尤其受俄罗斯欢迎；北极正在发生的最大变化对加拿大和其他北极国家来说将是最重要的变化。

观点摘要：

1.俄罗斯与北极地区其他国家的关系比较紧张，但基本上仍保持合作关系。北极领土对俄罗斯来说具有重要的战略意义，这基于多个原因。第一，俄罗斯北极领土包含主要的人口中心：人口为35万人的阿尔汉格尔斯克是北极圈内最大的城镇，接着是人口为30万的摩尔曼斯克。相比之下，北美北极地区最大的城镇是位于格陵兰岛的努克，人口数仅略多于1.7万人。在弗拉基米尔·普京（Vladimir Putin）的领导下，俄罗斯赋予其北极领土爱国主义和民族主义的意义。第二，俄罗斯经济严重依赖石油和天然气工业，包括亚马尔地区在内的俄罗斯北极领土蕴藏着大量油气资源。最近俄罗斯在亚马尔地区开发了一个大型液化天然气工厂。显而易见，俄罗斯对其能源基础设施周边的安全问题特别敏感。第三，“北海航线”正逐渐通航。由于航行仍然危险，虽然“北海航线”远没有成为一条主要的运输路线（在2017年只有27艘船只沿“北海航线”通行），但该航线对目的地航运来说十分重要。2017年，“北海航线”创纪录地运输了974万吨货物，主要是天然气、石油、谷物和煤炭。“北海航线”是俄罗斯的主要经济动脉，俄罗斯打算对其进行保护并加以控制。第四，作为唯一一个非北大西洋公约组织北极沿岸国家，俄罗斯将北极视为其领土保护的核心。季节性的海水结冰使俄罗斯北部的海岸线在大部分时间都无法通行，虽然现在随着冰层的消退，人们越来越容易进入这一海上通道。俄罗斯北方舰队驻扎在科拉半岛，靠近摩尔曼斯克，该舰队包含2/3的俄罗斯核潜艇，这使北极成为保护俄罗斯战略威慑水域以及俄罗斯海军进入北大西洋的门户。

2.俄罗斯在北极地区的军事部署在过去10年中稳步增长。俄罗斯在北极地区建设了新机场，翻新了旧机场；为该地区建立了专门的北方舰队司令部；与此同时，还新增了两个北极旅。俄罗斯还计划大幅增加破冰船的数量，目前俄罗斯已经拥有世界上规模最大的破冰船队。俄罗斯在亚历山德拉岛的新军事基地被称为“世界最北端的军事基地”。俄罗斯国防部部长谢尔盖·绍伊古在2015年提出，北极需要“持续的军事存在”，在俄罗斯2015年的海上战略中，北冰洋被列为俄罗斯的第二优先区域（仅次于大西洋，但位于太平洋之前）。在2017年的海上战略中，俄罗斯强调，其在北极的利益受到严重的军事威胁。意料之中的是，俄罗斯将其在北极军事能力的发展描述为“防御”——至少在某种程度上的确如此。然而，由于俄罗斯吞并了克里米亚，并在乌克兰东部发动代理人战争，我们不能假定俄罗斯在北极进行军事部署完全出于善意，这让人们更加关注俄罗斯将如何利用这些新部署的军力进行下一步安排。

3.俄罗斯正在部署的大部分军力可以用于防御或侵略目的，或者保护俄罗斯在侵略行动后免遭报复。俄罗斯正在升级雷达站，部署地对空和反舰导弹系统，并考虑在其最北端的亚历山德拉基地部署军用飞机（可能是米格-31或苏-34）。2017年10月，北约议会大会提请人们注意，俄罗斯“限制或拒绝进入并控制该地区（北极地区）多个地方”的能力有所增强。挪威尤其担心俄罗斯拒绝进入或者进行区域封锁的能力，这一能力可以覆盖挪威大部分领土，并阻止北约进入其防御范围。俄罗斯的“萨帕德2017”演习展示了其中的部分能力，这只会加剧这种担忧。

4.虽然目前事态的发展可以说令人关切，但有三个要点应该提出。首先，与俄罗斯关系紧张的主要原因集中在欧洲的北极地区，而不是北美的北极地区。其次，需要在俄罗斯国防部前部长谢尔久科夫发起的更广泛的军事改革和重组努力的大背景下，理解俄罗斯在北极地区新的或升级的军事能力。军事改革和重组努力延伸到俄罗斯所有地区——不仅仅局限于北极地区。同样重要的是，要注意俄罗斯在北极地区的能力在很大程度上仍低于苏联时代；20世纪90年代，北极地区的军事装备和基础设施“陷入一片混乱”，俄罗斯对北极地区的重新军事化并没有建立在良好的基础上。最后，工作层面合作水平高，2014年以来，国际组织和相关国家与俄罗斯谈判签署的国际和双边公约，如最近的2017年《关于加强国际北极科学合作协定》和美国—俄罗斯提议（经由国际海事组织批准）在白令海峡建立6条双向航线，都使区域内的航运更加安全。这些成就表明，北极诸国仍然可以在一些对它们至关重要的问题上联合起来，例如有关该地区安全与良好管理的问题。

5.更广泛地说，俄罗斯仍有与其他北极国家合作的强烈动机。俄罗斯的采掘业受益于安全的环境，这种环境吸引了中国等的投资者。与其他北极国家在搜救、海洋安全、环境保护和科学勘探等领域的合作，最有利于俄罗斯维护在北极的权益。俄罗斯在北极地区日益增强的自信已经给其他北极国家带来了一些细微但重要的变化。首先，俄罗斯的自信正促使其他北极国家之间的关系更加紧密。瑞典和芬兰不是北约成员国，但它们在2016年签署的东道国支持协议，使它们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接近北约。2018年5月，两国与美国签署了一份三边声明，确认愿意进一步合作，其中包括进行演习。其次，目前的事态发展使整个北约更加关注北极——尽管有些谨小慎微，但可以防止紧张局势恶化。北约成员国中只有5个是北极国家。然而，北极是进入北大西洋的门户，北约担心俄罗斯试图阻止进入或干扰该地区的航道和海底通信。建立新的北大西洋规划和战略司令部，“重点在于保护跨大西洋的通信线”以及美国重新组建之前于2011年解散的第二舰队，这进一步强调了北约的意图，即密切关注俄罗斯的动向，针对北极地区的情况进行训练，并向北约北部盟国做出保证。这些进展对加拿大尤其重要，加拿大一直不愿看到北约介入北极安全事务，反对将北极问题纳入北约2010年《里斯本宣言》以及“战略构想”就是例证。然而，加拿大的立场近年来发生了变化，2017年6月，加拿大的国防政策提到了北约在北极进行演习的可能性。在北约不断加强在北极地区作用的前提下，加拿大在拥有主权的北极地区，震慑而不激怒俄罗斯以及管理来自非北极国家对北极地区日益增加的兴趣是其面临的两个关键挑战。北极国家可能将北约对北极地区重新感兴趣视为该地区将面临的局面的一种情况，这是非北极国家对北极问题的兴趣有所增加的又一例证。这些新来者中最强大、最重要的参与者是中国。

6.中国很早就对极地问题产生兴趣。自20世纪80年代以来，中国就在南极和北极进行大量的研究和科学考察。20世纪90年代以后，中国在北极地区的利益范围不断扩大，并越来越集中在采掘业、商业和航运领域。2017年，通过“北海航线”的27艘船舶中，有11艘来自或即将驶往中国港口。2018年1月，中国的第一个北极政策白皮书《中国的北极政策》发布，其首先强调了中国对北极地区最根本的认知：北极问题是一个“全球性”问题，北极国家无法单独解决。中国将自己描述为“近北极国家”，“陆上最接近北极圈的国家之一”。中国还明确表示，其将北极地区视为具有经济和投资潜力的地区，并设想将“极地丝绸之路”与更大范围的“一带一路”倡议结合起来。

7.到目前为止，中国仍在现有北极事务管理条约和原则的范围内行事，中国的北极政策重申了这些规则的权威性。中国对北极不断增加的兴趣也为北极地区带来了宝贵的机遇，许多北极地区迫切需要投资和基础设施。到目前为止，北极国家对中国愿意在北极发挥更大作用表示欢迎。自2013年以来，中国一直是北极理事会的观察员国，并与几个北极国家和地区（尤其是俄罗斯、加拿大、格陵兰、挪威和冰岛）开展联合项目，其中一些项目正处于勘探阶段。到目前为止，除了与俄罗斯合作的亚马尔液化天然气项目之外，中国在北极地区的投资相对较少。

8.中国是俄罗斯亚马尔液化天然气项目的关键投资者，中国的资金尤其受俄罗斯欢迎，因为自俄罗斯吞并克里米亚以来，一些较为传统的投资者一直在回避俄罗斯。俄罗斯对中国在“北海航线”沿线建设港口基础设施的兴趣表示欢迎。中国将“北海航线”视为“一带一路”倡议的一部分。中国并不是唯一一个制定北极政策、寻求对该地区做出更大承诺的非北极国家。北极理事会的大多数其他观察员国都有北极战略（或称极地战略），或者至少有一些关于北极政策的官方指导方针。2018年9月，英国发布了《北极防御战略》，强调与挪威加强训练合作，并加强对北极潜艇活动的监视。印度现在正在投资俄罗斯在北极的采掘业。这些非北极国家是否会认为自己是“近北极国家”，不能把一个战略地区的领导权只留给8个北极国家；这些国家可能会发现，一群志同道合的国家联合起来在北极理事会和其他国际论坛寻求更大的政治和决策权重将是有益的。迄今为止，北极国家的做法一直是拉拢非北极国家，而不是排斥它们。那些想要成为北极理事会观察员国的大多数非北极国家最终将得偿所愿，而且它们正在参与为北极制定新的规则。例如，中国与日本、韩国以及欧盟一起参与了最终禁止在北冰洋中部进行商业捕鱼的讨论。然而，北极国家已明确表示，发展得更广泛的法律背景仍应是《联合国海洋法公约》和其他现有的国际法原则。正如2008年《伊卢利萨特宣言》所述，北极国家拒绝为北极地区制定新的国际规则，因为这样一个条约需要进行痛苦的谈判，而且对北极国家来说，其可能不如现行制度有利。

9.最后，北极正在发生的最大变化对加拿大和其他北极国家来说将是最重要的变化，即曾经是终极边缘地带的北极，正在缓慢而明确地转变为某些中心和重要节点——经济活动和投资中心、航运中心、战略利益地区之间的中转站和一个军事咽喉地带。北极将俄罗斯的石油和天然气工业与亚洲市场连接起来；中国向欧洲市场出口制成品；俄罗斯的北方舰队沿着大西洋航线，再往南，到达地中海。这不是预测，而是当前的发展趋势，随着“北海航线”通航，这些趋势只会随着时间的推移变得更加明显。加拿大和其他北极国家面临平衡其主权利益和非北极国家日益增长的利益的关键挑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