ZB2013（0813）-0051/0139-SD035/0091

最近，财政部向全国人大常委会预算工作委员会表示，将扩大个人住房房产税改革试点范围，为全面推进房地产税改革进一步积累经验。根据有关报道，试点方案会采取“杭州方案”，即借鉴上海对增量房屋征收房产税的模式。无论是锁定在高档房和别墅的重庆模式，还是只针对增量房屋的上海模式，以及可能推出的杭州模式，都意味着房产税向个人住房全面覆盖的步伐日渐日近。不过，对房产税扩围，下面几个问题值得考虑。

第一，不宜与遏制房价过快上涨相挂钩。自从20世纪90年代中期个人住房商品化以来，我国的房价涨势明显。近日有报道指出，从2003年至今的10年时间里，尽管政府出台房地产调控政策达43次，但房价上涨超过10倍，使人们禁不住怀疑政府的楼市调控政策有多大的实效。我国房价的较快上涨，除传统文化、家庭规模日益小型化外，还有一个重要原因是土地资源有限。在庞大的人口面前，不论什么资源，都是非常有限的。有限的资源决定了土地供应甚至住房供应，始终处于紧张状态。这样一种国情，在市场经济条件下，供不应求应是常态，房价上涨应是趋势。扩大房产税对个人征收，只可能会延缓这一趋势，而难以明显控制住房价。就此而言，那种以为利用房产税就能打压房价的想法很可能落空。

第二，增加地方政府收入的作用有限。1994年税制改革所形成的中央与地方财政体制，财力上收的趋势让地方政府，尤其是基层地方政府陷入财力紧张的窘境，这也是为何地方政府热衷于搞“土地财政”，不断推出融资平台债的一个主要原因。同时，“营改增”从2012年上海试点，到试点范围扩展到另外9个省（市），再到试点全面铺开。如果不对现有的中央与地方财政体制进行根本性的调整，恐怕会使地方政府所能掌握的财源越来越少，但房产税的扩围很难承担起成为地方政府主要财源的重任。据有关方面统计，2011年上海市地方财政收入3429.8亿元，其中房产税22.1亿元，该项收入在上海总体财政收入中仅占0.64%；2011年重庆征收房产税总计近1亿元，也仅占重庆地方财政收入的0.3%。可见，房产税对地方政府而言只是一个很小的税种，如果依照眼下传闻的房产税扩围试点方案，无论如何也难以成为地方政府的主体税种，只不过是一个无足轻重的小税种而已。

第三，缩小社会财富分配差距的效果有待观察。根据年初国家统计局公布的2003～2012年我国居民收入基尼系数，十年间这一系数最高为0.491（2008年），最低为0.473（2004年）。虽然低于民间研究机构的估算水平，但官方数据也都高于0.4的国际公认的警戒线，意味着我国明显存在着收入分配差距过大的现象。收入是流量，财富是存量，收入通过购买资产的行为转变为财富。因此，收入分配差距过大，在调节收入分配的机制起不到有效作用时，收入分配差距就会演变成财富分配差距。当前我国调节收入分配的主要政策工具是个人所得税，但显而易见的是，尽管个人所得税收入有较大增长，也尽管辅之以支出政策调节收入分配，收入分配差距过大的现象却并未得到根本性的缓解，由此导致社会财富分配差距过大。房产税是对财产的征税，因此可归为调节社会财富分配的政策工具，不过从上海、重庆的试点情况看，房产税收入在整个财政收入中的占比微不足道，如果仅从如此小规模的收入看，房产税难以起到调节社会财富分配的作用。更何况调节社会财富分配的另外两个主要税种，赠予税与遗产税，至少近期还看不出要开征的迹象。所以，在没有其他缩小社会财富分配差距的有效政策工具的情况下，单凭房产税的“单打独斗”，对缩小社会财富分配差距过大恐难有明显效果。

第四，需关注民意的诉求。房产税是直接税，一般情况下不会发生税负转嫁，是许多家庭实实在在要承担的税负。随着人民生活水平的提高、家庭财产的积累以及个人公民意识的提升，这个关系到许多家庭切身利益的税种，如果实现扩围，可能必须要面对社会大众的民意诉求。比如，房产税是否需要经过立法？房产税是否预示着地方政府必须改革公共服务的提供？房产税收入如何才能有效使用而不至于被浪费？，等等。这些诉求，其中不乏合理的成分在内，但另一方面需特别注意的是，当今社会，在互联网技术的推动下，资讯传播速度大大加快；互联网上的“名人”，有众多追随者。他们对社会大众的影响，甚至让不少人在许多问题上，不问事情的曲直，只问立场。这些人虽然尚是少数，但不应忽视他们会利用互联网煽动民众，对政府形成压力。因此，在互联网发达的今天，房产税如果扩围，决策者和执行者应未雨绸缪，事先尽可能考虑到社会大众的各种反应，做好应对的各种方案，并能合理引导社会舆论。

总之，随着房产税越走越近，为了便于它的顺利实施，我们不应对房产税赋予太多的要求。如果将遏制房价、显著增加地方政府收入、缓解社会财富分配差距的功能集于一身，希望“毕其功于一役”，不密切注意社会舆情，反倒可能徒增了实施的难度。因此，将房产税归位于一个普通税种，按照其本身特点、规律，结合国情，完善实施方案，积极稳妥地推进，才是可取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