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蒙的绝境”和“娱乐至死”构成中国网络文学的现实语境和国际语境,也决定了网络文学在价值观上整体的“回撤”姿态。“清穿”一“穿”回到启蒙前,通过消解爱情神话的幻象而解构爱情的主体,从而缓解人们的价值危机和情感焦虑,形成“反言情的言情模式”。在“后撤”的总体态势下,网络小说《间客》的逆流而上特别值得关注。小说以幻想的方式在“第二世界”重新立法,以个人英雄主义坚持启蒙立场,在没有“另类制度选择”的总体困境下,坚持“个人另类选择”的权利。在文学传统上,《间客》是《平凡的世界》的延续,但在现实主义的乌托邦叙述已经不再可能的今天,只能在“异托邦”里建立另类个人选择的幻象空间,并以此实现其意识形态功能。
齐泽克在2011年10月9日“攻占华尔街”的街头演讲中提到中国的“穿越小说”
真可谓“生活在远方”。近年来深受中国理论界推崇的大师级人物居然在反抗资本主义的前沿阵地羡慕中国人民的梦想能力。齐泽克的街头宣言活生生地向我们演示了他在《意识形态的崇高客体》一书中揭示的“启蒙主义的绝境”:“人们很清楚那个虚假性,知道意识形态下面掩藏着特定的利益,但他拒不与之断绝关系。”
正是站在如此深深的恐惧之上,齐泽克遥想中国“穿越”。其想象中的天真成分让人不得不感叹大师也是凡人,有不可在理性层面言说的精神幻象。在齐泽克的自然联想里,中国的图景尚是奥威尔式的。殊不知,作为全球化体系内为资本主义提供最强劲动力的“大中华区”主体,中国,至少是生产“穿越文学”的白领网民的世界,早已是赫胥黎笔下的“美丽新世界”。波兹曼的《娱乐至死》是继齐泽克的《意识形态的崇高客体》之后在学术界广为流行的理论著作,因其笔法通俗,影响范围更广。中国理论界已经过了单纯追赶西方理论时髦的时期,某种理论的流行背后都有其现实动因。和发达资本主义一样,“启蒙的绝境”和“娱乐至死”也是今日中国人深层的精神困境和文化恐惧,只是这个“美丽新世界”更具中国特点而已。理想幻灭,问题还在,梦早醒来,却无路可走,只能在遥看华尔街的繁华热闹和抗议热闹之余在纸上“穿越”,这就是包括“穿越小说”在内的中国网络文学诞生的现实语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