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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的经济周期与进口波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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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78~1994年中国GDP、实际GNP、进口年增减率※(%)(与上一年度相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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改革开放以来,中国大陆的经济日益融入世界经济。1978年进出口总额仅为206.4亿美元,1997年高达3251亿美元,增长15.75倍;进出口额在GDP中的比重即所谓外贸依存度由1978年的9.8%升至1997年的36%,进出口对国民经济的拉动和支撑作用大为加强。由于社会总需求与总供给在总量和结构上的矛盾,导致中国大陆的经济发生明显的“热胀冷缩”的周期波动,进口的起伏与经济周期的相关程度十分密切。

从1978年到1996~1997年“软着陆”,在周期过程中,并未发生经济的绝对萎缩。相反,以GDP(或GNP)为标志的整体经济水平是不断提升的,只是增长率发生了周期性的升降交替,呈现两个高峰和两个低谷,形成了“W”型的双周期:(统计数字参本文附表)

第一个低谷:

在1978~1979年“洋跃进”之后,1981年跌入了低谷,GDP的增长率由1978年的11.7%降至4.5%,跌幅达一半多。

第一个高峰:

在1984年和1985年GDP的增长率分别高达15.2%和13.5%,各自比1981年低谷的增长率上升了三倍多。

第二个低谷:

1989年和1990年GDP的增长率分别跌至4.1%和3.8%,与1984年高峰的增长率相比,跌幅达3/4。

第二个高峰:

1992和1993年GDP的增长率高达14,2%和13.5%,接近了1984年高峰的水平,但通货膨胀却比第一个高峰时大大加剧,1993年通货膨胀率已与经济增长率相等,1994年则几乎高于经济增长率1倍,经济过热成为朝野关注的焦点。这时出现了4热、4高、4紧、1乱的局面:4热指股票、房地产、集资、开发区四者过热;4高指投资、物价、加工工业、货币信贷四者的水平过高或规模过大;4紧指资金、能源、交通运输,基础原材料的供应过度紧张;1乱指经济秩序特别是金融秩序混乱。从1994年起展开了全国范围的治理整顿,到1996~1997年,通货膨胀得到平抑,泡沫(经济)逐渐消失,而经济仍能保持适度的增长,即实现了所谓软着陆。

在周期过程中,进口与GDP(或GNP)的关系可说是亦步亦趋,经济过热时,进口额稍早于GDP登上峰顶,有时则是同步攀升;经济冷却时,由于过去签订的进口合同仍须履行,进口额稍晚于GDP跌至低谷。故进口额的波动也形成了与GDP几乎重叠在一起的“W”型周期,所不同的是进口额在低谷时出现了明显的负增长,即其绝对数发生了较大幅度的下降:1981年是第一个周期的低谷,1982年进口额下降了12.39%;1990年是第二个周期的低谷,同年进口额下降了9.79%。与进口额相反,出口额在周期中则未发生过绝对的下降:由于《中国统计年鉴》多次修订出口额的数字,以致1983年以美元计的出口额似乎停滞不前。但据《1990年中国对外经济贸易年鉴》的数字,1983年以美元计的出口额,仍增长了1.7%,至于以人民币计的数字,则无论是按海关统计或其他来源,1983年出口额都是增长的由此可见,出口额在两个周期中都在持续增长,故进口波动与周期的关系远较出口为密切。

上述情况说明改革开放以来,中国经济的对外依存度和开放度提高,但也暴露了中国经济深层次的矛盾日益加深。在高度集中的指令性计划经济向市场经济转轨过程中,行政性放权较易,故进展甚速;而体制改革难度很大,故往往滞后。这促成了部门和地方利益格局的多元化,加强了追求数量型经济扩张的冲动,加以经济机制中的软约束和中央宏观调控的有效手段尚待完善,故投资需求和消费需求必然过度膨胀。这导致了国民收入的超分配,即新创造的价值与国民经济的实际需要之间不断出现缺口,不得不依靠扩大货币信贷来弥补,造成通货膨胀;而当矛盾尖锐化时,则往往借助行政措施来进行收缩,于是形成了“热胀冷缩”的周期波动。在周期中,过热时要大量增加进口,以便支撑经济的高速增长。为了偿付进口,就必须扩大出口,但它经常赶不上进口,从而出现贸易赤字。冷却时自必力求压缩进口,而为了扭转贸易逆差的发展趋势,改善对外收支状况,出口不仅不压缩,而且力图继续扩大。故经济周期对出口贸易影响不大,而在进口贸易中却留下了深深的烙印。今对此再作进一步的具体分析,或可从一个侧面窥探改革开放以来中国经济结构的变化,也或可有助于总结某些经验教训,以便在“软着陆”之后使经济持续平稳地增长:下面便是周期过程中进口波动的具体情况。(统计数字参本文附表)

①从“洋跃进”到第一个低谷(1978/1979~1981)

“洋跃进”时的1979年,进口增长率高达29.6%,1980年仍增长23.1%。而出口的增长落后很多,以致1979年和1980年贸易赤字分别为20.17亿和12.28亿美元,外汇储备(不包括黄金储备)锐减,1979年仅8.4亿美元,1980年出现负数,即-12.96亿美元,以致须用国际货币基金(IMF)安排的资金以平衡对外收支此时,政府采取紧缩措施,削减投资预算,控制物价和信贷规模,限制进口用汇,并于1981年起实行贸易外汇内部结算价,直至1984年年底。所谓贸易外汇内部结算价,是指与官方的外汇牌价同时并存的一种汇价,它只限于中国的外贸企业同中国银行进行结算时适用,故实际上是一种复汇率。它是以1980年全国平均出口换汇成本(1美元=2.3元人民币)为基础,加上按1980年官方汇率(1美元=1.58元人民币)的30%折算出来的利润和手续费,即2.3+(1.58×30%)=2.3+0.474=2.77,故四舍五入后,内部结算价就成为1美元=2.8元人民币。紧缩的结果使1981年GDP增长明显减缓,进口则到1982年发生绝对的下降,降幅达12.4%,贸易收支也转入顺差。

②从第一个高峰到第二个低谷(1984~1990)

1984年是经济增长的一个高峰,进口增幅也随之由上一年度(1983)的10.88%,骤升至28.1%,1985年更一跃而为54.14%。如此惊人的增幅主要是由于经济过热所造成,即社会总需求与总供给的矛盾十分尖锐,不得不大量进口,以填补供求缺口,依靠从国外输血来支撑粗放型的经济增长。这导致1985年出现了建国以来空前未有的贸易赤字,高达149亿美元,较上一年度(1984)的赤字(12,7亿美元)猛增了10.73倍,1986年不得不再次动用IMF安排的资金,以平衡对外收支。于是政府又开始刹车,但对内的紧缩措施并不得力,只是在对外经济方面有些较大的动作,即调低汇率,力图刺激出口、以偿付进口,继续支撑高速度。当时在民间流传的两句话,或多或少地反映了实际情况:“出口跟着进口走,进口跟着速度走”,足见进口与经济周期的关系,要比出口更为密切。从1985年1月1日起,官方汇率调低至2.8元人民币,这实际上是将官方牌价与内部结算价合而为一。由于贸易逆差过大,外汇储备锐减,频频调低官方汇率:

1985年8月21日——$1=¥2.9

1985年10月3日——$1=¥3.0

1985年10月30日——$1=¥3.2

1986年7月5日——$1=¥3.72

1986年7月5日的汇率与2.8元相比,意味着人民币对外贬值了24.73%,这个汇率一直保持到1989年12月中旬。

由于1986~1987年经济实际上仍趋过热,1988年9月中共十三届三中全会决定进行治理整顿,其中包括大力削减进口。1989年进口增长率由上一年度(1988)的27.91%降至7%,降幅为74.9%;1990年进口呈现负增长,绝对额下降了9.8%。在这个过程中,人民币又先后两度对外贬值:

——1989年12月16日宣布官方牌价由$1=¥3.72下调为$1=¥4.72,即对外贬值21.2%。

——1990年11月17日又宣布由$1=¥4.72下调为$1=¥5.22,即对外贬值9.57%。

通过以上的调整,1990年在连续6年(1984~1989)贸易逆差后,终于出现了顺差。

③进入第二个高峰(1992~1994)

在1989~1991年的治理整顿后,1992年又出现了新一轮的过热,当年GDP增幅为14.2%,达到一个新的高峰。以零售物价指数反映的通货膨胀率在1992年尚处于一位数,到1993和1994年升至两位数,1994年物价水平涨幅高达21.7%,经济过热的矛盾日益加剧。但为了支撑高速度,以美元计的进口额在1990年出现负增长之后,1991~1993年又连续猛增,各与上一年度相比,其增幅分别为19.56%、26.33%和28.99%,而出口增幅则远远落后,故1993年发生了121.9亿美元的巨额贸易逆差,这是继1986年空前巨大的贸易赤字之后的另一个新记录。面对严峻的形势,在外贸、外汇体制方面出台了新的改革措施,触及了深层次的问题,故与以往相比,这些改革具有重要意义。首先,取消了对出口的直接财政补贴,外贸企业开始走上自负盈亏的道路,这符合CATT的要求;为了鼓励出口,对出口商品退还国内增值税(VAT),这是国际通行的做法,其次,废除外汇调剂市场汇价与官方牌价同时并存的双轨制,建立经常项目下有管理的浮动汇率制。1979年开始允许外贸企业保留一部分外汇额度,这是一种购买外汇的权利而非外汇本身。1980年批准中国银行开办外汇调剂业务,外贸企业可用人民币按留成外汇额度向中国银行购入外汇,也可转让外汇留成额度。这种调剂业务是以当时的贸易外汇内部结算价为基础的,波动幅度上下各不得超过10%,可见调剂价与内部结算价十分接近,也正因此调剂业务的吸引力不大,1980~1986年交易的额度为数极其有限。后来由于容许调剂价与官价的差距拉大,而且设立了更多的调剂中心,1988年全国已有90个调剂中心,故交易量也日益扩大,1987年为42亿美元,1993年已升至227亿美元,约占全国进出口总额的20~25%。到1993年末,官价为$1=¥5.8,调剂价为$1=¥8.7。从1994年起,取消了调剂市场,建立银行间统一的外汇市场,将调剂价与官价合而为一(即$1=¥8.7左右),这意味着人民币对外贬值33.3%,这对出口无异是注射了一针兴奋剂,出口增长率大幅度上升,而进口增长率则1994年比1993年和1992年分别下降了61%和57%,于是贸易又转入顺差,加以外资大量流入,资本项目也有大量顺差,故经常项目和资本项目合计有顺差300多亿美元,使当年的外汇储备超过了500多亿美元。

上述具体情况,使我们进一步看到进口与经济周期相关的密切程度,在经济高速增长中所遇到的资源“瓶颈”约束,通过进口得到了缓解。按照联合国国际贸易标准分类,在80年代的进口总额中,仅工业原材料一项即占45%左右,技术设备约占27~32%,其余主要是农用物资和粮油食品。从商品结构看,除了技术设备外,进口主要集中在十多种大宗商品上,计有钢材、铝、铜、铁砂、天然橡胶、化肥、化纤、化工原料、羊毛、棉花、木材、纸浆、小麦、植物油、食糖等。基础性原材料的生产落后于加工工业,是中国经济长期存在的结构性矛盾之一,以上一系列大宗原材料的进口,对缓和结构矛盾、减轻资源约束和支撑高速增长起了重要作用。这一方面固然暴露了粗放型经济增长方式的消极性,但另一方面我们也须充分肯定进口对中国经济的积极作用,无论是对填补技术空白、推动科技进步、学习现代化的经营管理,或是促进资源的合理配置,进口所发挥的作用都是其他因素难以取代的。进口商品的示范效应和引进项目的外溢效应,不仅对生产和管理,而且对居民的消费习惯、生活方式以至价值观念都产生了重要的影响,从而促进了中国大陆社会结构的深刻变迁。

在1996~1997年“软着陆”成功后,中国经济在总量方面的矛盾日趋缓和,但结构方面的矛盾更显突出,市场需求不振,国有企业困难,可说都与此有关。这不是单纯放松总量控制、扩大需求所能解决的,而必须深化体制改革,进行企业资产的战略性重组。其中关键之一是加快投资融资体制的改革,根治“盲目上马,重复建设”的顽症,否则出现新一轮的经济过热并非绝无可能。今后进口也必须避免盲目引进和重复引进,这不仅浪费宝贵的外汇资源,也必然进一步加深结构失衡,过去已有沉痛的教训。例如,1979~1988年这10年期间,全国共引进彩电生产线167条,年产能力达1600万台,由于分散重复,有的工厂无法形成规模经营,技术水平也难以提高。到1988年底,全国共引进金属铝型材同类的挤压设备132套,每年需用铝40万吨,而当时国内铝的供应能力一年仅10万吨,若不大量进口铝锭,则全国3/4的型材挤压设备将闲置无用。除了上述的单个实例外,再从总体来看,也存在着类似的问题。据对1984~1988年引进项目的普查,这一时期应投产的项目为17512个,而实际投产不到40%;按原来可行性报告中预计的经济指标,这些引进项目可增加产值2022亿元人民币,增加税利462亿元,但到1988年底都只实现了60%上下。其中原因固非一端,但条块分割,各自为政,盲目引进,重复引进确是重要原因之一。由此可见,改革投资、融资体制和提高进口工作水平,对今后中国经济的快速、健康和持续发展具有十分迫切的意义。

附表

1978~1994年中国GDP、实际GNP、进口年增减率※(%)(与上一年度相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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