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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化世家内部的思想变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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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中国历史上,文化世家是一个绕不开的话题。家族是构成整个中国社会网络的基本单元,一些家族通过科举获取功名,然后是督子读书,充实藏书,并以诗书传家,成为引领一时风尚的文化世家。“诵诗书者,日就月将,于以高大门阀,而宗族为之光宠。”1320242在中国现代发展史上,曾经涌现过许多著名的文化世家,一些家族出现了父子、兄弟、夫妻词人或词学家,有的是两代三代甚至数代传承,这些文化世家为中国词学向现代转型作出了不可磨灭的历史贡献,是影响中国词学走上现代之途的重要因素。

其实,在两宋词史上也曾出现过不少富于家族色彩的词人群体,如晏氏父子、眉山三苏、江阴三葛、李格非李清照父女等。不过,这时还难以称得上是词学世家,到明清时期,因为家族文化的繁衍发达,以诗书传家的文化观念渗透江南人家,在经济生活有了切实保障之后,人们多会教子读书,以求在科举上取得功名,同时也会要求子弟吟诗作赋或赋诗填词,以进入主流的文化阶层,达到光耀门庭的目的,以填词著称的词学家族就逐渐多了起来。当代著名学者严迪昌、吴熊和先生指出,明末清初江南地区词派纷呈,词人众多,与这一地区家族文化的发达密切相关,像柳洲的钱氏、魏氏、曹氏、柯氏,宜兴的陈氏、史氏、储氏、万氏、徐氏,人人灵珠,家家荆玉,一门数代,风雅相继。1320243家族性成为明末词学复兴史上的一道特有风景,近些年来,已有学者指出明末清初云间派、西泠派、浙西派与文化世家密切相关,其实,在清代中后期涌现出来的重要词派,也与文化世家密不可分,如常州派与张氏家族1320244,吴中派与潘氏家族1320245,等等。

晚清民初处在中国社会转型之际,文化的传衍并没有随着政治的变迁而发生变化,相反,一些在晚清成熟发展起来的新兴文化家族,成为中国现代文化建设的主要力量,并对中国现代词学的发展产生过非常重要的影响。如王国维是近现代文化转型之际著名学者,他的《人间词话》被称为中国词学从传统向现代转型的“起点”,但很少有人注意他的儿子王仲闻对于中国现代词学、文献学作出的贡献,王仲闻曾协助唐圭璋整理《全宋词》,计增入作者260余人,词1400余首。唐圭璋说:“编辑部托王仲闻整理,费尽他九牛二虎之力。彻底修订,修改小传,增补遗词,删去错误,校对原书,重排目次,改分卷数,在在需时。”1320246钱基博是近现代著名的国学大师,曾在无锡国专、光华大学、中华大学任教,著有《明代文学》《中国文学史》《现代中国文学史》等,并对中国词史作过专门的探讨,他的儿子钱锺书不但能传承家学,而且博贯中西,将现代学术研究方法引入传统词学领域。1320247还有,北京大学第一位讲授“词史”的教授刘毓盘,也有很深的家学渊源,他的父亲刘履芬、叔父刘观藻都是晚清词史上著名的词人,有人称刘毓盘是一位能传承家学的词学家。1320248现代著名词学家叶恭绰,一生主要活动在民初政坛,曾出任北京国民政府的交通总长,也编有《广箧中词》《全清词钞》,撰有《遐庵词》《清代词学之撮影》等,他这一兴趣的形成是自他的祖父叶衍兰相传而来的家学风尚使然。至于新会梁启超,其成就取得主要得力于后天的努力和勤奋,但他却以其精神激励子女,影响子弟,从而成就了梁令娴、梁启勋这样在现代词学史上有影响的词人和词学家,梁令娴在他指导下编选有《艺蘅馆词选》,梁启勋先后推出《词学》《稼轩词疏证》《中国韵文概论》《词学铨衡》等。

对于现代词学研究而言,家族文化是一个重要的切入角度,通过一个家族几代人词学思想的变迁,能看到通过其他研究视角无法注意的内容,从而进一步深化对于中国词学从传统到现代转型的认识。本章拟以江山刘氏、德清俞氏、新会梁氏为研究个案,以求比较具体而入微地考察、分析、探究家族文化,剖析文化家族对于中国词学从传统向现代转型的影响、内在理路及发展走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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