坦率地说,张远山的“庄学三书”(《庄子奥义》《庄子复原本注译》《庄子传》)一开始就抓住了中国哲学的制高点,这个制高点就是“天道绝对”。许多学者谈论西方的“逻各斯”传统和中国的“道论”传统时,却不能意识西方的逻各斯传统在不同时期造就了无数的大师级人物,而中国的“道论”传统其实在不断地萎缩,直至最后只能感叹“一代不如一代”。
若论根本原因,恐怕就是“道术将为天下裂”。问题在于,“道术将为天下裂”究竟是“哲学的突破”,还是“思想的倒退”呢?这在当下中国学界其实纠结重重:一方面我们不断欢呼先秦“百家争鸣”的思想局面,另一方面又要继续去论证“三代之治”尤其是西周的“公天下”的合理性。后者如果真的那么合理,所谓“政教合一”的王官之学乃至当下的体制化学术,我们就没有什么好抱怨的;如果是前者确实值得欢呼,就像许多学者或根据雅斯贝尔斯或帕森斯或韦伯等所论证的那样,那是思想轴心时代所出现的一场精神觉醒运动,这才是后辈学者取之不尽的思想资源。我想同意后者的应该占多数。
然而,不管是“道术将为天下裂”抑或“哲学的突破”,均关系到中国哲学和中国思想发展的根本。因此何为“真道”,就不仅仍是困惑中国学界的问题,而且是个需要不断重思的问题。估计张远山一开始也便是由于困惑,之后为了正本清源。张氏之决绝,上下求索之壁立千仞,迥异于当下诸多学人的浅尝辄止而又喋喋不休。当然,即便张氏本人,对“天道绝对”的认知,也不是一步到位,而是移步换形,并步步为营的,从《庄子奥义》到《庄子复原本注译》(三册)循序渐进,直至眼下的《庄子传》(上、下册)出版,其“无待之待”的“遥达”终臻完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