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内历李、陈、胡、后黎四朝，是连续800年的古都。虽然今天河内皇宫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但千年古刹犹存，白墙红瓦犹在。越南有民谣唱道：“芬芳不过茉莉花，斯文清雅不过长安（越南人把河内比作唐长安）人。”古老的歌谣荡起了红河千顷泥沙；古老的歌谣催醒了休眠的万亩桃花；古老的歌谣踏着现代城市的节拍。时至今日，出于好心，越南朋友会关切地招呼：“嗨！天气多好呀，一起去还剑湖写诗玩吗？”如果说河内是越南的大脑，那么巴亭广场就是河内的精神之源。胡志明陵前红色花岗岩石壁上书写着胡志明的名言——“没什么能比独立、自由更宝贵了”——这种精神自比天大。

速写河内还真有点紧张，主要理由有三：（一）担心速写变成素描，线条太粗，色彩晦暗；（二）过于简单而又面面俱到，变成小儿书；（三）不小心涂鸦成漫画。河内的色彩不够跳跃，人们的面孔不够棱角，因此西方的油画也不太适用，尽管在河内的大街小巷有那么多的油画画廊。其实最适合的描绘是中国式的水墨丹青，写意河内，浓墨淡彩，经意与不经意间发现一个又一个惊喜，留意与不留意之中或许又有了新的启示。可是我无法掌握中国画的精髓，害怕冲动之后呈现的只是周星驰影片中的“小鸡吃米图”，张冠李戴，丢人现眼。看来还是速写最靠谱！速写首先需要速冻，凝固了所有素材，凝固了所有情绪，凝固了所有的似是而非——河内一定会慢慢地融化。1642749

河内到底是怎样的呢？

混在河内的的确确有无数的理由让人堕落。河内人在自得其乐和自以为是的窄小街道上沐浴着夏日里灼人的阳光和冬季中袭人的风雨，他们的生活方式在有意无意地感染着每一个来到这里的人。1642750

河内在越南语里由两个字组成：Ha与Noi，河当然是指环绕的红河与罗江，河水包围着这座古老的、充满了浪漫和历史氛围的城市。1642751

公元3世纪前“瓯雒国”定都于河内附近的螺城，从10世纪中叶到11世纪初，丁朝和前黎朝先后定都于华闾。公元11世纪，李公蕴把都城从华闾迁到现在的河内，当时称为“升龙”。“升龙”其寓意自然是指龙升腾的地方。今天的河内龙正在艰苦地摆脱羁绊，蓄势待发。1642752

仅从字面上看就能意识到河内离不开水，除去红河与罗江，河内有着众多大小不等的城市内湖。是因为那么多的湖水撩动了当地人的浪漫情愫还是河内人天生“小资”创造了那么多的湖水，不得而知。只是觉得，假若没有了湖泊、垂柳、情侣——河内一定会陷入巨大的平庸，没有了还剑湖湖心的神龟岛以及湖畔的水榭，没有了西湖边的“高地”酒吧和被人寄托了无限期望的“西湖府”，没有了禅光湖边古老的寺庙和附近的竹制品商店——河内将是无法想象的。

河内湖泊中最为著名的是还剑湖。这里是老城区，河内商业和旅游中心，房租和商品价格最为昂贵的地区，即便是自由市场里的普通青菜比其他地方的价格也要高出许多。1642753

取名还剑湖自然就有一段古老的传说。国王在梦中得到神奇的宝剑，锋利无比，所向披靡。送剑使者是一只神龟。国王仗剑征战，无往而不胜。之后，国王乘船至湖心，将神剑还给了神龟，神龟口含神剑消失在湖水里——由此；得名“还剑湖”。现在湖心有一座建于18世纪的神龟塔，据说神龟依然居住在湖内，在换季的日子有人声称看见巨龟出没的身影。“绿水龟塔”出现在许多摄影师的镜头中，成为河内的象征。

图2-1 河内还剑湖

“还剑神龟”的故事使我忽然意识到一个历史表象和符号，仿佛预言着什么。利剑代表着战斗，还剑即为和平，神龟就是永恒——难道说停止战争，永远和平是神的启示抑或是人民的心声？如果传说属实，说明天佑河内，如果传说来自坊间则是大众的心愿。如此讲来，还剑湖的神话确实不同凡响！

图2-2 河内象征：绿水龟塔

距离神龟塔不远处的湖面上，有一个被大树和翠竹覆盖的小岛，古老的玉山寺藏于其中。

红色的木桥连接着小岛与陆地，除去寺庙，岛上还有社屋的遗迹。入口处有一棵盘根错节的巨大榕树。越南有很多榕树，寺庙、古宅四周大都耸立着这种大家伙，与苍松翠柏的意义相通、地位相等、效果相同，只是形状不同。所有古老榕树大都是气根置之土外，树根与青藤缠绕，在复杂艰苦的缠斗后，树干方能脱颖而出，直冲云霄。在半空中，粗壮的分枝向四周延展，茂密的绿叶形成一个巨大的华盖。树下的荫凉是充实的，阳光很难射入，偶尔透过几缕，油绿的叶子马上镶嵌上金边……

在河内附近的西天村曾经看到过更加奇异的，树的九条气根窜上地面足有5米高，有小树干那么粗，根与根之间相隔很远，最大的能够让2人并排通过，六、七根“巨腿”的上方支撑着2人合抱粗细的巨大树干，据说老树已有千年左右的历史，树叶依然翠绿繁茂，大老远看就像是带着绿帽子、长了一堆腿的长颈鹿。1642754

还剑湖四周有许多著名建筑，玉山寺的对面就是四层的升龙水上木偶剧院。

湖的南面，穿过李太祖（Ly Thai To）路和吴权（Ngo Quyen）路是白色的索菲特大都会饭店（Sofitel Metropole Hotel），在法属时期是河内唯一的国际酒店。五层的法式建筑，巨大的黑色木质门窗，白色墙面，一层四周是商店，包括路易·威登专卖店、资生堂化妆品专卖店以及大堂酒吧和西式糕点店等。这是河内最具特色，价格最为昂贵的五星级酒店。

沿着李太祖路走下来，很快就看到河内歌剧院。经过多年修缮后这座法式建筑依然漂亮，1945年8月19日就在这里最先飘起了金星红旗，现在是文化活动场所，曲声悠扬。1642755

长前街（Trang Tien）从河内歌剧院前面的小广场一直延伸而去，那条街道以前就是法属时期的高档商业街。现在，两侧为书店、画廊以及文化用品店。这条街上的冰激凌店很著名，从此路过，经常被众多停驶的摩托车、自行车阻塞，男女老少每人手举一个或数个圆筒冰激凌。当地朋友说：从小就在这里吃，习惯了！河内有许多冰激凌店，有的店面宽阔、座位舒适的，可是只有这家最火，没别的，要吃这口，都得来！1642756

长前街口是河内最著名的百货商场（Trang Tien piazza），相当于北京的“百货大楼”或是“燕莎”。商场的二、三楼有多个工艺品专卖店，店员都会几句中文，还可以用人民币付款。中国人到那里购物会选择红木筷子、黑木雕塑等。越南的筷子制作精良，如果能够买到货真价实的黑木或红木，那就物超所值了。一双比较好的黑木筷，上面有很多装饰，最好的是镶嵌贝壳的，大约人民币5元一双。商场一层的银行可以自由兑换货币，人民币不行，台币行，美元、日元、欧元随便。商场外过马路10米处有一个挺大的金店，可以兑换人民币。但要到达那里需要抉择，因为短短的10来米会被数名手持大号钱包的中年妇女拦截，钱包内是厚厚的越南盾。她们兑换的比例比金店要高，但是风险较大，临街数厚厚一叠的越南盾心理压力不小，而且根本无法判断货币的真伪。越南货币面值大，价值低，50元人民币约等于10万越南盾，若是面值一千一张的就需要100张，可得数一会儿，难免不出差错，小贩要的就是你数烦了，厚厚的一摞钱揣兜就走，回家再一数，全不对，怎么向老婆交代。1642757

还剑湖以西是著名的文庙。建于1070年的文庙与国内孔庙一样，曾经是古代儒学中心。

图2-3 亲近的庙宇，亲近的汉字

文庙内最让我敬重的是很久以来历代进士的题名碑。碑文有些已经磨平了，全部都是汉字，如果碑刻清晰就能完全读懂。站在这些题名碑前，时常会想到当下越南人的勤学好读。

图位于河内的国家图书馆是河内比较牛的建筑之一，距还剑湖很近。图书馆在功能上与国内一样，不同的是人。在图书馆内看到的是久已忘却的那种渴望和焦急的眼神，那种发自内心的自觉崇拜科学和知识的眼神。由于基础建设不足，校舍和教室明显缺乏，学生上课时间极为分散，早上8点至晚上9点都有课要上，中学生也都是二部制，白天的所有时间里都有可能看到上下学的学生。这给各个学校的教务带来了极大的困难，好在越南的教务老师都是高手，安排得井井有条，即便是这样，仍然经常在公园、咖啡馆——听到朗朗的读书声。1642758

图2-4 文庙碑林与老人

整个社会非常尊师重道，教师获得的社会地位大大超过了目前的经济发展水平。曾经目睹教师节的盛况，街上不分男女老少，到处是手捧鲜花的人们，60岁的老人亲自登门感谢80岁老师的教诲之恩，这恐怕是文庙的建立者始料未及的。在越南，课外辅导或是业余深造的生意极好，来此研习的中国留学生都能毫不费力地找到教授中文的差事，收入不菲且生源不断。城市里大大小小的书店林林总总，生意兴隆。1642759

最喜欢湖畔往北的老街区，三十六行街已有600多年历史，聚集了许多手工艺人，云集了越南各类商品。街道多为窄小杂乱的胡同，街名就是这条街道商铺们的主营项目。例如：银器街、烟斗街、棉花街等等。街道不太长，棋盘一样穿插分布，每条街道都令人眼花缭乱，忽而惊奇、忽而迷惑、忽而会心、忽而感慨……

有些“老外”坐着“色努”（就是那种客人在前，司机在后的人力三轮车）穿梭在汽车、摩托车、行人之间走马观花，大呼小叫。其实逛街的最佳方式是独自一人，走走停停，细细品味，慢慢探索。走累了找个咖啡店小坐一会儿继续“血拼”。1642760

曾在铁制品街驻足很久，一家家店铺当街敲打，震耳欲聋。白铁皮很快被制成大小不等的“樟木箱子”，大至一米长半米宽，小到首饰盒大小，堆放起来，甚是另类。不知道铁皮箱子是否对国内那些追求新奇、个性张扬的前卫们的口味。我觉得这些手工的白铁皮箱子用处不大，最多也就是防鼠、防蚂蚁，放在家里会觉得阴森森冷冰冰，还是越南的藤制家具比较实用耐看。铁皮还被制成换气系统，样子极似国内的抽油烟机，决不插电，只靠自然风力，非常环保。“换气系统”的制作比箱子难度要大得多，但在能工巧匠翻飞的木槌下一整张三合板大小的白铁皮瞬间就被敲打成型了。根据越南饮食习惯、住房结构和停电状况，“换气系统”比“樟木箱子”更具创新和实用性。西方饮食习惯的家庭可以借鉴这种大大节约能源的环保装置。不过我认为这绝对是一种巨型手工艺术品。1642761

古街里有许多极具特色的家庭旅馆，有空调、电视的标准间大约每晚10美元左右，旺季会更贵一些。旅馆的一层会当作旅行社的接待处或者被改造为酒吧、网吧。

河内的网吧很多，价格便宜，网速不快，凑合用。有空调的也不多，夏季里人捱人，汗味、烟味、狐臭味交织，特窜！网吧生意都很好，只是当地人不太在意旁人的感受，便是旁边坐着一位妙龄少女依然会一边抠着脚指头，一边仔细地浏览黄色网站，时不时挖挖鼻孔，花上人民币两毛钱买一根烟抽——古街的网吧老外很多，河内是背包客们的起点或是终点，无论计划或是总结都要在此驻留。1642762

旅行社为游客提供各式服务，线路、导游、车票、旅店、机票、租赁摩托车、特殊项目等等，只需要简单的英语能力就可以得到热情讲解。

女士在古街上能够寻觅到各类喜欢的物件，丝绸店的面料和“袄黛”成衣，绣女手绣的丝巾，画廊里现场绘制的越南风情书签，极具现代气息的竹制台灯，红红绿绿的越南特制漆器，日本人、韩国人偏爱的茶具、酒具以及挂满背篓的古董店和大大小小、形态各异的佛龛等敬神用品……

“水木偶剧场”旁边有一串商铺，销售的商品品种很多，从一美元的胡伯伯T恤到几百美元的根雕、木雕等等。进入这种商店，女人大都走不动道儿。店内摆放的藤制小包甚为精致。经过加工，藤条被漆成五颜六色，形状不一，有大有小。包的内部缝制了精细的布袋，袋口用绳子扎紧，安全可靠。款式是时尚与民族的结合，路易·威登有什么样，这儿就能找到变种。但是这种变化决不是简单的仿造，材料的不同增添了新的时尚，每个包的售价从10美元到40美元不等。千万别着急出手，在古街深处还有很多不起眼的小店，销售同样的藤制女包，价格只有前面的三分之一。

图2-5 女人到这里大都走不动道儿

如果有时间，再转转还会有新的收获。与我同来的几位女士，曾经是货比八家后，在原有价格上再砍一半，商家往往是用近似愤怒的态度将她们轰出店门，并用我们听不懂的语言大声叫骂。女士们很无奈也很不解，这样的购物方式在国内虽然也挺招人烦，但绝不会被人骂着蹶出门去，而且有时候价格还没问，店家就已经不高兴了，就像我们不是“上帝”而是欠了他们的债主——本末倒置！在河内购物遇到如此态度、表情和语言相当普遍，但与商店的大小、商品的价值、售货人的年龄和性别、坐店或游商均无关系。

刚来时看到女士们的遭遇，望望累肿的双脚不禁掠过一丝幸灾乐祸，后来自己也经常碰上，百思不得其解，开始觉得女士们很无辜的。细细打探地雷的秘密”终于被发现：河内人做买卖只为悦己决不悦人。当地人了解商人的脾气，买东西时先找话让老板高兴，一句不成两句，两句不成三句——买货的高了兴，不用你说，价格自然就降下来了。有时候讲出来的价儿，低的会让你晕过去。河内的买卖人有性格，做生意不亏待自己，情绪不好一切免谈！哪像国内的商家，为了做成一桩业务，就差叫爷爷了——太俗！发现这个秘密后，同来的女士们精神百倍，每战必胜。这样看来，商家的粗暴倒成了愉人悦己了，谁知道呢？据说河内还有的商店老板经常在店里骂人，他骂得越厉害，去的人就越多，生意在骂声中做得有模有样，真是怪事！1642763

还剑湖周围老外多，旅行团、背包客、出差的、做生意的，有事没事的总爱往这儿来。老外多了，新鲜玩意也就多了，爵士俱乐部、西式快餐、西式酒吧、日式居酒屋、韩国烧烤，还有满大街摆着的法式面包。

在路边铺上一块破麻袋片儿，小山似的码上面包，有时放得不太稳当或是道上的汽车、摩托车动静过大，小面包山“哗”地塌了，小贩从容地将散落一地、沾着泥土的面包拍拍接着买。过路的人照样买，照样吃。河内的卫生状况以及人们的卫生习惯令人惊叹。中国北方农村比较落后，饮食习惯属于豪放型，与越南人相比是小巫见大巫。

图2-6 路边的法式面包摊，而中国则是小巫见大巫

西湖是河内市区最大的湖泊。在公元11世纪，取名霪潭湖，大概是因雾多而得名。因为湖在红河西侧，15世纪后改名为西湖。1642764

西湖湖畔有河内乃至越南最为著名的寺庙。公元545年，越南民族英雄李贲（Ly Bon）在红河河口建立了一座竹木城堡，在城堡之中兴建开国寺，后改名为“安国寺”。17世纪迁到与青春路相连的金鱼岛上，19世纪正式命名为“镇国寺”。现在寺内有一座宝塔，不是很高，极具风格，这可能是越南最为古老的塔了。寺内有一块1639年镌刻的古碑，记载着寺庙和宝塔的历史。院内的一株菩提，据说是当年尼赫鲁送给胡志明主席的见面礼。胡乱改一下胡伯伯的《狱中日记》中的一句诗观感镇国寺：“菩提影古刹，精神更要大！”

金莲寺位于湖的东侧，建于12世纪，当时取名“栋龙寺”。金莲寺的三观门很有特色，木雕精致，技法新颖。寺内有一口巨大的铜钟，供奉着四吨重的守护神——镇武（Tran Vu）的铜像。

图2-7 河内西湖镇国寺塔大乘僧：菩提影古刹，精神更要大！

准确地说，金莲寺位于竹白湖边，公元17世纪黎神宗修古鱼堤，形成了今天的西湖堤岸和沿湖路。现在的青春路将西湖分割，面积小的称为“竹白湖”。竹白湖曾经是皇帝的夏宫，后来变成了国王拘禁宫女的地方。宫女们在此种桑养蚕，织丝纺绣，由此又称白丝湖或是桑蚕塞。宫女们的纺织像她们的容貌一样越来越出名，慢慢地就织出了今天著名的竹村丝，现在这里叫做竹白村。“金莲”在河内大大有名，以此命名的有“金莲宾馆”、“金莲饭店”、“金莲餐厅”、“金莲发廊”、“金莲服装店”——“金莲”各行各业。

“西湖府”是西湖边的神庙，也是河内香火最旺的地方。神殿供奉着多位女神，初一或十五人多，开放到晚上9点，平时7点关闭。据说到了正月里，万头攒动，只能遥拜，若要敬献贡品得费很大工夫才能挤过里三层外三层的人群。此庙是河内少女的精神家园，据说恋爱和求子特灵，人叫那个多，香火那叫个旺。16427651642766

去西湖府的那天，既不是初一也不是十五，临近晚上6点，天已经黑下来了，信男善女不是很多。巨大的古树遮天蔽月，湖水平静得像是熟睡的婴儿，偶有涟漪，不过是少女耳畔的低语——这里曾经是越南历史上著名的女诗人——胡春香经常光顾的圣地。有《做妾》诗作证：1642767

大妇暖，小妾寒，

一夫多妻罪当斩。

一年难得几次欢，

一月少有同床眠。

吃苦咽菜米又馊，

扛活打工无工钱。

早知命运如此苦，

留作清白惜因缘。

西湖府徐徐的微风非常容易撩拨诗人的灵感。直到今天这里依然是女人们最钟爱的寺庙，西湖府的神仙最愿意倾听她们的诉说。河内人大都知晓西湖府对女人的眷恋，而且有求必应。因此对面青春路的湖边就成了河内的“外滩”。入夜，湖畔的长椅上和栏杆边一对对的情侣交头接耳，手嘴并用，旁若无人，天天如此。

西湖湖畔的住宅，大都是别墅，“小门脸可有大智慧”：偶尔从开启的门缝看进去，游泳池、大花园极尽奢华。这里是河内最为集中的高档社区，大量的洋人、海归和暴发户住在这儿。西餐厅和酒吧到处都是，相互使用英语交谈，让人不知身在何处。外国人喜欢的民族工艺品和民族服装店也不少，都是那种店面很小，装修考究，充满温馨的。

河内人迷信，几乎每家都摆放着供奉神灵或者祖先的牌位。供奉用的香案、佛龛、燃香等等祭拜用品到处有售。鲜花更不必说，菊花因为价格便宜，花期长，家家使用。越南的菊花花朵很大，盛开时花瓣张开足有一掌大小。

花是属于河内的，河内人爱花是因为花是人们生活的一部分。在国内，送花被视为浪漫或是追求西方生活方式，河内人却早已把赠送鲜花搞成日常习惯。这里的花卉市场不多也不大，可是每个街口都有数个鲜花专卖店，卖花的游商小贩更是数不胜数。几乎所有的社交活动，大至礼仪婚葬，小到朋友聚会，鲜花总能成为主角。并不是只有节日盛典，平常日子里鲜花同样必不可少。祭祀礼仪，美化居室，美化环境，当地人从来不吝惜。

花市最旺的还要数春节。河内的冬季并不太冷，但当地人早早地穿上了羽绒服、棉外套。报春的桃花却不管这么多，含苞的花蕾挂满枝头，一串串，红的、黄的——折一段枯枝栽入花盆，形态各异就成了盆景，枯枝上吐出的花蕊，急急叫嚷着春讯。还有满树果实累累的金橘，油绿的叶子衬着黄黄的橘子，着实招人喜欢。金橘和桃花是春节的主角，河内人用这样的形式迎接春天。几乎家家户户都要摆上小树一样的桃花和金橘，这也成为河内标志性的节日习俗。西湖边有大片的桃林和金橘培育中心，其他的花卉也没闲着，沿着湖边的堤岸路两侧都是花儿的海洋。1642768

图2-8 河内金橘消费：春节唱主角

春节里逛花市，花枝招展，花香四溢。

由此想到河内人的消费习惯，他们是“为求最好，也求最贵！”1642769

河内人的日常吃穿用比较节省，但是如果需要增添大件用品，面对名牌进口的物件大都一掷千金，决不皱一下眉头。

街头的粉摊、小吃摊位很多，卫生条件极差，但是价格便宜。许多河内人都会经常光顾我们称之为“尘土饭”的路边摊，无论条件多么不好；摊主从不担心没有主顾。一顿饭也就几千越南盾，一两元人民币也能吃饱饭，不管你是挣500美元还是30万越南盾（约合人民币150元）都在这里解决。纵然爱美到了极致的姑娘，选择的服装也大都是从中国走私进来的做工粗糙、款式落后的便宜货，偶尔看到外国名牌的玩意儿必有海外背景。

可是，汽车、家用电器、摩托车等等耐用品，即便是手机、奶粉这样的消费品却一律是进口高档。前几年中越贸易主要为边贸，产品多是生活必需品，从业者以个体商贩为主，其中不乏假冒伪劣，由此越南人对中国商品极端不信任，造成目前中国大型企业获得项目的困难越来越大，有关部门对中国企业的审查非常小心。建材、钢铁、交通等大型项目的投标，中国企业要想中标必须“价格最低，质量最好”（相对于欧美、日韩、新泰）。

河内人的选择十分挑剔，TCL电视本是不错的产品——在越南最为成功的中资企业之一，在河内最大的超市（麦德龙）却无人问津，只能屈就于街边的电器店里混口饭吃，却经常看到当地人一个两个地抱走索尼、松下的电视、冰箱。

韩国产品同样受到青睐，大宇汽车满街跑，三星产品不能少。韩国人在河内人数众多，生意兴隆，最为著名的五星级酒店即为“大宇酒店”。印象中，韩国货无论在价格上、质量上还是民众口碑上绝不属于高档范畴，与国产的知名品牌不相上下，绝不像在越南的模样：价格贵不说，买的人还多呢！真是一个地儿一个样！看来温总理访越时提出的对越南出口额达到100亿美元的目标，任重道远啊！1642770

虽然产品的口碑不佳，但是河内依然有着大量的华人和中资机构，在这里经常能够听得到乡音。而且每年河内许多大学都在招收学习汉语的学生，掌握汉语同样成为年轻人就业的重要技能和手段。到此淘金的中资和台资企业需要大量会讲汉语的翻译和雇员，随着中资和台资企业的不断发展，随着中越两国关系的不断改善，在这个与我国山水相连的国家使用汉语和人民币将会越来越普遍。

如果说河内是越南的大脑，那么巴亭广场就是河内的精神之源。巴亭广场处处彰显和飘扬的是伟大的独立精神，这种精神自比天大。

图2-9 胡志明像：列宁+甘地（左图）

图2-10 越南主席府内的胡志明小屋（右图）

胡志明纪念堂坐落于河内最为著名的巴亭广场附近。纪念堂是高大方形的苏联式建筑，展品包括胡志明革命生涯的照片、书信和个人用品，耸立着巨大的胡伯伯塑像。

纪念堂旁边是著名的“独柱寺”。独柱寺建在一根石柱上，石柱插在布满荷花的灵沼池中。一泓绿水，石莲相应，别有风格。独柱寺建于1049年李朝时期，寺庙是方形木质结构，长宽大约都是2米，四面回廊，下有木柱支撑，宛如出水芙蓉，高悬巨匾，日“莲花台”。相传李太宗无嗣，某夜忽梦观世音菩萨怀抱婴儿立于水池中的莲花台上，而后不久，太宗得子。于是按照梦中所见，太宗修建莲花台，每年农历初八，皇帝会来此沐浴拜佛，行礼念经。

巴亭广场上最为重要的建筑就是胡志明陵墓。越南政府于1973年开始兴建并于1975年正式落成。陵墓坐西朝东，宏伟庄严。陵高21米，由基座、主体、顶部三部分组成。陵前的红色花岗岩石壁上书胡志明名言“没什么能比独立、自由更宝贵了”。胡伯伯水晶棺供人瞻仰，陵墓每周二至周日开放，不售门票。

巴亭广场是以“巴亭起义”命名的，广场大约320米长，100米宽，据说可容纳十数万人集会，我觉得不太可能，但是看到当地人乘坐摩托车、汽车的方式以及他们比较瘦小的体形，要是挤在一起还真难说。广场四周是越南国宾馆、主席府、外交部、政府所在地和巴亭会堂，名副其实的政治权力中心。与巴亭广场邻近的大片建筑都被各国使馆所占据。这里商铺很少，交通状况良好，路边都是高大的遮阳树，还有草坪和喷泉组成的街心花园，与嘈杂的闹市相比显得安静许多。

图2-11 河内独柱寺

图2-12 河内旗塔

说到噪音，河内是名副其实的高音区。

天只要一亮，所有声音都出来活动了。汽车在行驶中无论前方有无情况，一路咆哮，摩托车也不甘拜下风，有人在摩托车上安置了发声滑稽、音域极窄、连绵不断的喇叭。入夜，建筑工地和邻居的卡拉OK表演穿插配合，百无禁忌。当地人对噪音习以为常，司空见惯，外来人大都受不了，走着走着耳边会突然想起一声炸雷，震得你耳膜生痛，脑袋嗡嗡作响，定睛一看，一辆巨型载重垃圾车像老虎一样正在驱赶前面羊群般的摩托车。

图2-13 天只要一亮，所有声音都出来活动了

当地人不仅对噪音不敏感，对其他的污染也都熟视无睹。我住的地区有一座工厂，白天白烟渺渺，夜晚黑烟滚滚，整个地区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刺鼻的味道。向房东反映，房东非常惊异，这条件在河内多难找呀，不信你去看看人家。也是，有的家庭就住在铁道旁边，从早到晚列车呼啸而过，汽笛绵绵。河内的火车站建在市中心，铁路穿城而过，老百姓不惧强手，在铁道两侧也就2米左右盖起了一排排标准的住宅，有些房子的一层还变成了商铺，火车驶过，垃圾从车窗里直接扔到家门口’大家毫无感觉的进进出出，像是脚下踩着软软的草坪。垃圾的味道就更别说了，该臭的肯定臭，该有味的肯定有味，在臭味之中，货照卖、钱照挣！

有些河内人已经意识到污染对身体的影响和伤害，特别是女性。她们采取了积极的防范措施：出门使用口罩或是专用的围巾将整个脸保护起来，有的围巾很大，就连耳朵也包裹在内，只留下一双眼睛。越南姑娘大都是双眼皮、大眼睛，经过这样打扮，街上到处是美女。现在男人也开始使用这样的保护装置，但怎么看怎么都像江洋大盗。口罩市场越来越好，花色款式越来越多，单色的、绣花的、格子的各式各样。有的口罩经过多次洗涤，旧得像一只破袜子捂在嘴上，大伙儿照戴不误。随着用途上的不断外延，更多热爱生命、热爱生活的人正在加入口罩一族。新型美观而实用的口罩逐步成为越南可持续发展的服饰和环保用品。

图2-14 河内只露着一双眼睛的花脸口罩一族

聊了口罩就不能不说帽子，帽子也是河内人喜爱的多功能服饰。最热的三个月（6、7、8月）棒球帽占据主导，除去青春靓丽还有防止披头散发的功效（河内女人一律长发披肩）。进入9、10月份，白天气温最低要达到30℃，但是各种款式和材质的帽子陡然增多，侵蚀了棒球帽的大量份额，到了12月以后，室外温度急剧下降，日间最高也就摄氏二十六七度，毛线的、呢子的、皮质的、翻毛狗皮的等等这些北京人在三九天都不多见的保温型帽子闪亮登场，河内帽子变换着四季，变幻着时尚和潮流。当然，绿盔战斗帽和民族斗笠不分季节，永远弹拨着城市节奏。1642771

目前男人最有特点的服饰恐怕就属绿帽子了。此绿帽非彼绿帽，这种绿帽子是越南独有的盔式战斗帽，由于战争绿盔帽的时髦一直延续至今。可别小看绿盔，此盔分量极轻，与其粗壮的外表不相称，戴着挺舒服。帽子由藤草编制，防晒、挡雨，偶尔也能挡挡子弹，刀砍斧剁全能应付。此物时尚类似我国“文化大革命”时期的军帽，人首一顶绿帽，在城中穿梭、横冲直撞，显示出“我们特别能战斗！”1642772

越南是摩托车上的民族，同时也是帽子下的民族。1642773

河内人对帽子的热爱想来与摩托车有很大关系，开车风大，保温、防乱、美观，百利而无一害，就是怕丢。头上的帽子多，地上的帽子也多。大小不合适了，车子开快了，风大了，帽子就会像流星般“嗖”地飞走了。每条大街小巷都能见到散落的帽子，像受伤的流浪猫，委屈着趴在那儿……从头说到脚，河内露脸频率最多的就是拖鞋。

拖鞋里最流行的是一种白色、网状、10元人民币3双的橡胶制拖鞋。因为越南橡胶质量好，此款拖鞋经久耐用，防滑降湿，防臭去味，脚感舒适，难怪有的人一年四季都穿着它。

当然还会见到降温的日子，也就是8～9℃吧（1月份）。头顶狗皮帽，身着羽绒服，赤脚白拖鞋的河内勇士们仍然驾车飞奔，“白托”像是白色的闪电，套着棕黑厚实的脚丫儿，绝尘而去。这时由不得不惊叹：神奇的白拖！1642774

回过味来，不禁疑惑，难道越南人不知道寒从脚下生吗？几经周折了解到，还真不知道。遇到冷天，父母亲只顾给孩子添加衣帽，脚被忽略了！代代相传，拖鞋赤足就成了习惯。当然也有意识到的，无奈手头钱紧，怎么着10元钱3双的“白拖”一年也够了。其他的鞋质量不一定好，穿期不够长，而且太沉，价格又贵，还是久经考验的“白拖”实在！

服装上，河内人也有伟大的创举。

在长年的高温暴晒下出行，女人的皮肤容易受到侵害，聪明的越南人就发明了一种防晒服：涤卡布料，戴上帽子就露出一双眼睛（受口罩、帽子、围巾的启发）。双臂伸展，袖过指尖，这是手套的功效。由于设计还不够完善，防晒服只到腰部，按照我的想法怎么也要包含连裤袜，这样才能面面俱到。来自国内一位女士觅到此款服装，爱不释手，当即吐血卖下，据她说：这种服装国内没有，属于创新，回国后穿上一定备受瞩目。我倒觉得穿此服装太容易引起恐慌，如果改用迷彩图案，整个一个防化战士，还不如在大面口袋上掏两个洞省钱实用。

速写就要结束，终于可以简单地勾勒出轮廓：这里的铜鼓五千年，这里的B—52只等闲。这里的姑娘穿长裤，这里的小伙爱光脚。这里的“公车”常“奔驰”，这里的屋中没空调。这里的米粉伴尘土，这里的咖啡常晕倒。这里的饭菜不加油，这里的虾酱“鬼见愁”。这里的“法墅”有年头，这里的居民都住楼。这里的小狗没尾巴，这里的小贩满地游。这里的树叶常年绿，这里的春天最难求。这里的湖水有不少，这里的庙宇还真老，这里的趣事挺多多，这里的风景读读好。1642775

无论是旅人还是过客，在河内都喜欢用竹制的管子慢慢地吸吮特制的咂酒，像是品着河内的美景，河内的风流。河内是陈年的老酒，浓浓地溢出，谁能不醉？借着酒劲胡诌几句，见笑见笑：

翠波桃红枯枝笑，绿水橘黄春自来。

闲话不闻湖中事，汉风喃雨河内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