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河内一路东行，便可以领略一路人灵地异。中国有东狮吼”的典故，用在这里全不为过。而人有“河东三吼”之戏言，北越重镇海防市独得其二。东第一吼”是第一家社会主义赌场——涂山赌场于1994年建立，“河东第二吼”是2007年越南总理阮晋勇在海防市最高票当选国会议员。

从河内到下龙湾是越南传统的旅游线路，中途经过北方重镇海防市。海防市除了是越南北方最为重要的港口和直辖市，还是越南北方华人最为集中的城市。

从河内到海防要走120公里左右，道路是越南风格的高速路，由于这里人口稠密，经济发达（沿途建立了众多经济开发园区），大型货运汽车、长途客车和旅游车往返穿梭，好不热闹。常驻在河内的中国人大都熟悉这段路程，许多中国投资项目都建在这一地区的海阳省、太平省和海防市附近。

涂山半岛距离海防大约20多公里，沿途可以看到大片大片的“工业区”和“开发区”，台湾人、日本人、韩国人在这一带投资建立了不少工厂。有些地区被早早地圈隔起来，门口竖立着“某某科技园”牌子，但是曾经被平整的土地已经杂草丛生，看起来已经好长时间无人光顾了。这样的烂尾开发区在越南北部重要省市附近有很多，还有一些土地被平整得好像一块简易军用机场，风起时分黄土飞扬。

从城市的作用和功能上来看，海防与天津有着太多的相近之处。首先，同样都是海港城市，都是由于港口的重要作用而发展起来的；其次，同样都是首都的重要门户，海防对于河内而言，无论在国防上还是在经济上都是难以取代的东部哨所和驿站，更是屏障。由于长期处在“天子脚下”，首都的影响使海防和天津一样很长时间无法得到长足的发展，让人觉得有些委屈。现在天津不同了，进入了一个前所未有的发展期，天津的老百姓终于等到了扬眉吐气的一天，城市建设、居民收入、经济价值都在大幅度提高，与新加坡合作建设滨海新区生态城必将为天津的发展注入更多的活力。但海防给人的感觉似乎还是老样子，不紧不慢，死气沉沉，与整个越南改革大潮有点格格不入。1642776

不过涂山半岛还是幸运的，海岸线很长，大约有4公里。由群山和翠美的松林、棕榈环绕的沙滩使之成为越南北部令人向往的海滨度假胜地。涂山原名“九龙山”，九龙之名是因为半岛上9座连绵起伏的小山包而得来的。法国人曾在这里建造一些度假别墅和海景酒吧，目前这些法国遗留下来的建筑形式仍然是涂山半岛上最常见的、也是最有风格的建筑物。

图3-1 酷似北戴河的涂山海滨

涂山半岛的山丘顶端，一座20世纪30年代的法国饭店在1994年被澳门赌王何老先生翻修改建成为了越南第一家合法赌场。赌场内的设置与澳门众多赌场基本相似，虽然政府规定当地越南人不得入内，但是一小撮富有的越南赌徒还是能够通过各种渠道自由进入并豪爽出手。1642777

赌场美其名曰是给外国人开的，实际上更为准确地说应该是给中国人开的。中国游客的长期光顾使赌场的工作人员大都学会了汉语，人民币更是畅行无阻。最令人哭笑不得的是这里成为越南北部地区为数不多的在菜谱和酒单上使用越、英、中三种文字的地方，法语则被淘汰。2004年年底以来，中国政府对于境外赌博的治理对涂山赌场的打击很大，中国内地游客越来越少，为数不多的台湾、香港游客逐步成了主要顾客。

令人瞩目的是，在2007年国会代表选举中，总理阮晋勇在他的选区也就是海防市获得了99.07%选民的支持，成为本届国会选举得票率最高的一位代表。在新加坡，总理也是在某一个地方选区参加国会选举，不知道越南是否取法于新加坡？1642778

这还要从头说起。

2003年海防被列为中央直辖市。目前，越南共有64个行政区划：59个省和5个中央直辖市（分别是：河内、胡志明市、海防、岘港和芹苴）。另外有22个省辖市，33个郡，62个市，510个县，565个镇，1026个坊，8950个乡。县级管辖的区域中国人比较熟悉，一个县除去县城还包含广大的土地，在那里分布着若干的乡，若干的村。而越南的县大约都在直径3～5公里范围内，其中最热闹的一段为镇，一般也就几千平方米。这样的袖珍区划使得官员多如牛毛。如果被告知对面的是一位乡长，也颇令人“肃然起敬”。有人说中国的乡长一跺脚，十里八乡都得颤，而越南的乡长一声号令，有酒有肉，称兄道弟，全部搞定。其实越南的乡长也就相当于国内的村民小组长，权力大、管片小，好说话。

图3-2 其实越南的乡长也就相当于国内的村民小组长，权力大、管片小、好说话

20世纪80年代以前，越南的经济非常糟糕，连年战争和国际社会的孤立及制裁致使经济困难达到了极点。1986年，国内通货膨胀率几乎达到600%。1986年越共八大决定实行名为“革新”（Doi Moi）的经济改革。至今越南仍处在改革前期，社会各阶层都不同程度地感受到了改革开放的初步成果和钱包逐渐厚起来的甜头，随着进一步深化改革必然出现的矛盾还未显露出来，所以越南的国民心态和情绪与国内比有所不同。1642779

图3-3 改革取得了实质性成果

越南将政治体制改革称为“政治系统”改革。1988年越共八大六次会议开始使用“政治系统”的概念，并用“党领导、国家管理、其他各种团体做主”这样一个公式来诠释这一新概念。20世纪90年代以来，越南着手进行政治改革，国会代表的身份限制逐步放开，更多的非党人士参加了选举表决。国会代表候选人的提名需经过所在单位、居住社区和祖国阵线的3轮无记名投票，候选人的简历和财产等情况均在新闻媒体上予以公布，之后候选人需与选民直接对话，接受选民质询，并陈述行动计划，最后再通过最高超过30%的差额直选产生正式代表。电视中经常可以看到“国会”代表们围坐一起讨论问题，形式与过去的“主席台方式”发生了很大变化。1642780

越南虽不搞西方式议会制，但越南国会的问政功能较强。为了确保越共的重大决策在国会得到顺利通过，越南国会半数以上的常委和专门委员会负责人均由越共政治局委员或中央委员担任；在越南，国会代表可在国会会议上向包括总理在内的政府官员提出质询，且质询场面向全国进行现场直播。

越南国会代表分为专职和兼职。其中专职代表至少有25%以上，这个比例似乎比我国的人大要高些，从理论上说专职代表人数越多参政议政的能力越强。越南国会与我国人大的差别有几方面，稍作了解就可发现其中的奥秘。

首先代表产生方式不同。从1993年起越南的国会代表就开始直接选举了。为什么越南可以做到直选呢？这是很复杂的问题，与国情、社情密切相关。人口和面积是其中一个重要因素。越南只相当于我国一个大省。越南可以直选，有人说是越南人历经西方殖民统治和占领，一方面饱受民族压迫，另一方面却受西方自由民主思潮的影响，民主意识较强，对西方的那一套直选制有感情。这种观点似乎有道理，但也显得很牵强。

我在越南的所见所闻最强烈的感觉是党的领导显得很重要。如果以越南作比较，国情的差别很大。虽然都是社会主义国家，但是越南整个国民心态与我们不同。改革开放带来的种种矛盾急需我们去解决，信仰的迷失和价值取向的混乱难以使政府的政治思维完全自由开放，因而保证改革开放的顺利进行依然还需要稳定务实的社会环境，政府把稳定的社会环境和保障改革开放的顺利开展作为首要任务，客观上无疑会使包含直选在内的各项政治改革选择放稳脚步，这也许是中越两国在同样意识形态下根据各自不同国情而选择不同的原因吧！

还有人说代表人数不同是决定两国直选和间接选举的主要依据。越南国会代表不超过500人，而我国在3000人左右。要是以西方的情况来看，越南的500人也许是一个大数目，若是代表3000人更是不可思议。对这种观点我倒有些赞同。越南的500人专职的人数虽多，但包括官员代表、荣誉代表和各阶层、各民族等其他代表的人数也不少，这就使直选的可能性大大增加。如果以参政议政作为代表的职责，那么如何行使权力，如何保障广大人民利益才是最重要的，至于怎么选则是次要的。在越南，我看普通百姓也同样更关心那些国会代表都干些什么，议论最多的自然也是关系自己及民生的事。这恐怕全世界都一样！1642781

图3-4 党的领导

目前越南的领导人更加积极主张改革开放。越南政府正在致力于通过股份化政策，把生产力从低效率的国有企业运营方式中解救出来。1986年，拥有国有企业12000家，到1993年就有5500家被合并、私有化甚至破产清算了。2005年越南被世界银行评测为实施改革方案最积极的国家之一，在改革排行榜中名列第三，是东南亚国家里为数不多的上榜者。继2001年中国加入WTO之后，越南2006年也加入了WTO。

2006年是越南改革20周年，这一年越共召开了十大。越共中央委员均是在越共全国代表大会上通过差额选举产生的。在选举前将包括党和国家领导人在内的所有候选人的基本情况、家庭地址和电话等向全社会公开，又规定省委书记及所有省级干部的产生均需至少有10%的差额比例。

现在，越南有些人并不认为越南实行革新开放是直接受中国改革开放影响的结果。现任驻华大使陈文律在回答《南方周末》提问时就认为，两国改革难分先后。作为越南翻译中共十一届三中全会公报的第一人，他明确指出，在经济改革上，当越南1981年让农民承包时，还不知道中国在改革开放，后来从香港获得《瞭望新闻周刊》，才把公报翻译给越共领导人，到了90年代中期，越南才将《邓小平文选》第三卷翻译出版；而在政治改革上，也不是中国慢越南快的问题。但是，可以看到，越南现任总理阮晋勇在其常务副总理任内的一次访华后概括说：中国的全球化“得七失三”1642782，他还曾在中国广西师大学习过。而越南在政治体制改革的步伐之快令我们确实有些吃惊。目前引起外界特别是中国政府和学术界广泛关注的是越共领导人、党代表和国会议员的选举，于是就出现了上述总理在地方选区以最高票当选国会议员的一幕。虽然这些选举与我们所了解的西方国家选举仍然存在差别，但对于传统社会主义国家特别是中国无疑具有极高的参考和借鉴价值。1642783

“春江水暖鸭先知”，海防是有这个传统的。

海防人以好学著称并得到赞誉。越南有谚语说人才万世流芳。”历史上海防曾经有61人上了进士榜，最为著名的是程状元——阮秉谦。我国清代的历史文献中对此曾有过真实记载：安南理学有程泉。阮秉谦被越南人喻为“大预言家”，坊间传闻由他创作后流传至今的童谣儿歌中有许多内容都蕴藏着对历史事件的先知先觉，有些已经得到证实，对于大量还未被破解的越南人则充满了无限的期待和关注。

有一则关于胡伯伯的传闻令人惊诧不已。阮秉谦曾说：“若山开水流，必有王者出，乾坤翻滚，气象更新。”1890年，越南南部义安省金莲村旁的石灰山不知何故突然坍塌，绕山而过的小溪从坍塌处流淌了过来。这一年阮士清，就是后来改朝换代、名声远播、威震四海的胡志明降生了。胡志明之父阮生辉是个读书人，曾高中副榜。得子之后他立刻寻士占卜，除了寻到阮秉谦的预言歌谣外，根据胡志明的生辰八字得悉，此子饱受艰辛，必有帝王之运。其父大惊，害怕惊动阮朝权贵，携其全家立即南迁并隐姓埋名。

图3-5 越南大预言家阮秉谦预言胡志明会横空出世

遵照卦书，其父早早就将胡志明逐出家门，名曰感受疾苦，观世历练。正如阮秉谦所料，日后胡伯伯果然胜于大任，终成正果。当然上述只是民间的传说，但是出生于海防的阮秉谦所创作的许多朗朗上口、内容荒诞、苦涩难懂的预言至今无人参透，令人惊服。也许那些无法破解的才是越南的未来。

早在1883年，法国人刚到海防，这里还是一个码头小镇。由于共有16条河流穿过附近地区，因此当初的排水工程相当困难。即便如此，海防仍然迅速发展起来，但是城区内的小河流水还是很多，流水给海防市增添了魅力，城内的小水沟也使城市别有“韵味”。

越南北方，除了首都河内就数海防的人口最为稠密，交通最为忙乱。与河内相同，摩托车是海防最普遍的交通工具，重建后的街道也比河内宽敞些。

图3-6 海防街景

海防市的歌剧院位于市中心，纯法国风格的建筑，与河内“还剑湖”附近的“国家剧院”有些相似，只不过海防的歌剧院显得陈旧，有些“赝品”的味道。海防还艰难地保留下来一些法属时期的建筑海防博物馆”是其中比较标致，保存也较完好的。

海防原本不过就是一个小渔村，19世纪作为边防哨被称为“海近防”，因而后来得名“海防”。目前海防市坐落在船运繁忙的“锦河”（Cam River）右岸，包括锦河在内一共有16条河流穿越这座城市。在这些河流中最为著名的莫过于白藤江（Bach Dang River）。164278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