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球化是一个不断把资本主义和社会主义制度推向世界的过程,这也是世界各民族不断被纳入近现代历史进程、被赋予现代属性的过程。
西方资本主义的萌芽早在14世纪就在意大利等欧洲国家出现了,正是这些资本主义因素的萌生和发展才导致了当时和其后欧洲文艺复兴、宗教改革的发生和“民族君主国”的普遍出现,然而,欧洲资本主义的全面发展和取得胜利却都是全球化倾力推进的结果。
诚如前述,马克思和恩格斯不止一次地讲到美洲和东印度航路的发现对资本主义发展和封建制度衰落的巨大影响,这实际是全球化为资本主义发展作出的最早而且是最重要的贡献之一。新航路的发现和开通,不但使欧洲商路和贸易中心由原来的地中海沿岸转移到了大西洋沿岸,而且促使信贷机构、股份公司、交易所等催生商业资本的机构的大量出现。西欧的资本主义关系迅速发展起来。“在16世纪和17世纪,由于地理上的发现而在商业上发生的并迅速促进了商人资本发展的大革命,是促使封建生产方式向资本主义生产方式过渡的一个主要因素。”
新航路的开通极大地推进了西方殖民者的资本积累。西班牙和葡萄牙侵入美洲之后对当地民族实施了残酷的经济掠夺。由于这种掠夺,欧洲16世纪的黄金数量大约从55万公斤增加到119.2万公斤;白银从700万公斤增加到2140万公斤,致使金银贬值、物价上涨,出现了所谓的“价格革命”。
同样属于资本积累,欧洲的奴隶贸易构成了串联欧洲、非洲和美洲的全球性链环。1442年,葡萄牙王子的两位船长将12个非洲奴隶带到里斯本,开始了欧洲和非洲之间的奴隶贸易。1510年,葡萄牙人又向美洲新大陆运去了第一船非洲奴隶,开辟了连接三大洲的三角奴隶贸易航线:装载着布匹、火器、五金等物品的货船从欧洲驶向非洲沿海,完成欧洲货物与非洲奴隶的交换;装满非洲奴隶的船只通过大西洋驶抵美洲大陆,在这里将奴隶贩出,同时又购得当地的物产;满载而归的贩奴船回返欧洲,完成一个循环。这一由三大洲航线沟通起来的三角奴隶贸易持续了四个世纪,葡萄牙、荷兰和英国先后成为这一贸易的主角,非洲3500万至4000万的人口损失为欧洲带来了丰厚的利润和资本主义经济的兴盛。因为它带动了与这一贸易有关的产业的兴起和发展,造就了像利物浦、布里斯托尔这样的商业城市的繁荣。
所以,全球化从一开始就是资本主义的助推器,西方资本主义正是借助全球化获得了它所需要的资金、劳动力和市场。
严格来说,全球化的根本动因是人类不断推动自己进步,不断开拓生存和发展空间的本能,而这一本能到了资本主义生产关系产生以后便具化为资本或市场的力量。于是,当我们把全球化的始点置于公元1500年前后这一时间段之后,全球化与资本主义的关系便不可分割地扭结在一起了。以至于在某种意义上可以说,资本主义的扩张和全球化成为一种互为表里的关系。资本向世界无孔不入的浸润、渗透和扩张使其成为全球化的一种基本驱动因素,同时又成为全球化的一种基本特征。马克思、恩格斯讲:“不断扩大产品销路的需要,驱使资产阶级奔走于全球各地,它必须到处落户,到处开发,到处建立联系。……由于开拓了世界市场,使一切国家的生产和消费都成为世界性的了。使反动派大为惋惜的是,他们被新的工业排挤掉了,新的工业的建立已经成为一切文明民族的生命攸关的问题:这些工业所加工的,已经不是本地的原料,而是来自极其遥远的地区的原料;它们的产品不仅供本国消费,而且同时供世界各地消费。旧的、靠本国产品来满足的需要,被新的、要靠极其遥远的国家和地带的产品来满足的需要所代替了。”
萌生于中世纪后期的资本主义自17世纪开始在荷兰和英国等国家首先获得革命性的发展,而自18世纪开始的工业革命又使资本主义获得了强大的物质支撑。资本主义生产关系和政治制度由此扩展到中欧、北欧、东欧和南欧,同时从欧洲移植到了美洲和大洋洲,扩张到亚洲和非洲。至20世纪初期,资本主义已取得了世界性的胜利。伴随这种胜利,世界各民族也便相继被纳入资本主义体系。马克思和恩格斯讲:“由于一切生产工具的迅速改进,由于交通的极其便利,把一切民族甚至最野蛮的民族都卷入到文明中来了。它的商品的低廉价格,是它用来摧毁一切万里长城、征服野蛮人最顽强的仇外心理的重炮。它迫使一切民族——如果它们不想灭亡的话——采用资产阶级的生产方式;迫使它们在自己那里推行所谓的文明,即变成资产者。一句话,它按照自己的面貌为自己创造出一个世界。”资本主义的发展“使未开化和不开化的国家从属于文明的国家,使农民的民族从属于资产阶级的民族,使东方从属于西方”
全球化使资本主义赢得了世界,但它在本质上却又是与资本主义相冲突、与社会主义相通的。资本主义自产生以来经济危机的爆发,其根本原因在于生产的社会化与生产资料的资本主义私人占有之间的矛盾。它表现为个别企业内部生产的有序性和整个社会生产的无政府状态之间的矛盾。生产的社会化与生产资料的私人占有之间的矛盾是资本主义生产方式的基本矛盾,而解决这一矛盾的根本出路在于能够适应社会化大生产的社会主义及其更高发展阶段的共产主义。马克思深刻地揭示了这一点,从而创立了科学社会主义理论。依照这种理论,社会主义和共产主义及无产阶级革命事业从一开始就具有全球化的性质。正如马克思、恩格斯在《德意志意识形态》一节中所说:共产主义作为现实的运动,“是以生产力的普遍发展和与此相联系的世界交往为前提的。”“所以无产阶级只有在世界历史意义上才能存在,就像共产主义——它的事业——只有作为‘世界历史性的’存在才有可能实现一样。”
至此,资本主义和社会主义都已成为全球化的产物:全球化为资本主义积累了货币资本,输送了劳力,开拓了市场,使它获得了世界性的发展空间;但全球化的推进也使生产的社会化和私人占有之间的矛盾成为资本主义难以逾越的路障,于是能够解决这一矛盾的新兴的社会主义应运而生。20世纪以来的资本主义通过调整不断缓解了自身的危机,社会主义经历了勃兴、挫折和继续发展的曲折历程。当今的世界尽管已没有了明确的资本主义和社会主义两个阵营,但究其根本仍为这两种基本的社会形态所支配。资本主义和社会主义是全球化为人类奉送的主要文明成果,代表着近代以来社会发展的主流和方向。
全球化改造了人类近代以来的历史,也改造了作为人类历史之构成的民族过程。其中,改造各民族的社会制度,使其成为资本主义民族或社会主义民族是根本的改造。这也是各民族获得现代属性的基本内容。
从历史上看,世界各民族获得现代属性的途径,既因资本主义和社会主义性质的不同而不同,也因各自历史发展背景的不同而表现出差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