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印度与中国在印度洋-太平洋地区构建一个和平秩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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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标题:India and China:Constructing A Peaceful Order in the Indo-Pacific

文章框架:“印度洋-太平洋”已经成为战略概念;中国的经济崛起;印度与东盟国家的双边贸易;美国仍是整个亚太地区或印度-太平洋地区最主要的安全提供者;印度与印度洋-太平洋地区对话;新德里必须与中国维持良好的平衡;印度和中国与“海洋经济”及海军合作。

观点摘要:

1.近年来,“印度洋-太平洋”已经成为战略概念而非地理概念。该概念表明,印度洋和太平洋构成一个相互连接的地缘政治空间,不仅因为其对“全球贸易和商业”十分重要,而且也因为其有巨大的战略意义。人们普遍认为,中国战略与学术界广泛使用的“印度洋-太平洋”来自奥巴马政府的“亚洲再平衡”战略,该战略旨在加强美国在“印度洋-太平洋”地区与区域国家(如印度、澳大利亚等)的政治及军事关系;并加强其在该地区的军事存在,以构建确保美国领导地位的区域秩序。毕竟,全球经济和政治的重心正在转移至“印度洋-太平洋”地区,印度洋对全球的重要性也在与日俱增,美国在制定政策时也会着重考虑印度。

2.2010年10月,美国国务卿希拉里·克林顿(Hillary Clinton)在火奴鲁鲁的演讲中使用“印度洋-太平洋”这个词来描述一个新提出的框架。她认为美国应该在太平洋扩大与印度海军的合作,因为美国知道“印度洋-太平洋”对全球贸易和商业至关重要。受此影响,印度、澳大利亚、日本和其他印度洋-太平洋地区的国家开始战略性地使用该术语,以证明其与美国的亲密关系。

3.从北京的角度来看,目前印度洋-太平洋地区的战略场景被挪作他用,太平洋似乎就像美国、印度、日本和澳大利亚正在展开各种形式的海上合作的平台,最终目的是合力遏制中国。结果是,中国的海洋发展空间正在不断受到挤压。然而,印度却在一直选择性地默许美国的行为。随着印度与中国不断深化的海事合作,这个地区的权力结构将变得多极化,甚至将更复杂。

4.在国际关系领域,在近三十年来,中国前所未有的崛起表明要重新塑造当前的秩序。中国的经济崛起被大部分寻求在国际体系中占得一席之地的国家视为挑战。但是,如今面临的困境是,中国也是这些国家最大的贸易伙伴,尤其是亚太地区的国家,目前该地区正逐步让位给印度洋-太平洋地区。

5.中国显然是重塑制度的有影响力的新参与者,其在该区域层面的影响已经显而易见,足以使专家对其影响进行学术审查。此外,不同于传统大国,中国用“繁荣”代替“安全”作为增加其全球影响力与可接受性的工具。随着中国在南海日益增强的自信,其在南海的控制方面加强,例如,中国传统的“马六甲困境”正日益被视为连接中国与印度洋及太平洋的桥梁。这可能使中国在印度洋-太平洋地区成为新框架中最重要的催化剂。

6.报告认为,不可否认的是,越来越多其他主要参与者的影响力和力量也促成了这些转变,引发了印度洋-太平洋地区的辩论。澳大利亚显然与美国已率先进行了这些辩论,部分原因是印度洋-太平洋地缘政治框架使澳大利亚成为地球上新的地理中心。就像英国人以其自己为中心创建格林尼治时间一样,这些印度洋-太平洋的地理想象使很多国家履行将力量和影响力交给澳大利亚人的承诺。因此,除澳大利亚的洛伊国际政策研究院发挥了重要作用以外,阿德莱德大学也建立了一个专门的印度洋-太平洋管理研究中心(IPGRC)。同样,澳大利亚发表的国防白皮书也于2013年正式承认“印度洋-太平洋”这个术语,该术语现在是其官方文本的一部分。其他利益相关者,如印度尼西亚,也对该术语显示了些许热情。印度也同样如此,因为印度洋-太平洋将印度的名字包括在内,这会吸引新德里内化这一术语。

7.大多数专家认为随着美国和中国的发展,未来几十年印度将成为第三个最重要的国家。这不仅对印度提出了期望,也使印度在参与国际事务时增加了额外的责任,包括在印度洋-太平洋地区的辩论和潜在的倡议中发声。在全球治理中成为第三个主要力量,印度不仅必须仔细斟酌应对美国和中国的政策,而且还要考虑如澳大利亚、东盟和日本这些将在印度洋-太平洋地区发挥次级作用的“国家”。其他如俄罗斯和印度尼西亚这些横跨印度洋-太平洋地区的国家也将自己视为印度洋-太平洋地区的地缘政治中心。东盟的声望可能会被逐渐侵蚀,像中国和美国这样的大国可能会越来越多地触碰对方的利益,但东盟仍然是大多数人认可的区域对话平台。

8.印度与东盟国家的双边贸易增长迅速,印度-东盟国家贸易额在2010~2011年达到578.9亿美元,2009年,印度与东盟签署了自由贸易协定,并于2010年7月14日生效,该协定将使双边贸易得到显著增长,其从2009~2010年的不到 440亿美元增长至2014~2015年的740亿美元。贸易数据预计将因印度的“东向行动政策”和RCEP的启动获得继续增长。

9.然而,到目前为止,美国仍是整个亚太地区或印度洋-太平洋地区最主要的安全提供者。虽然美国最近一直试图拉拢新伙伴来承担其全球责任,但美国也积极倾向于印度并鼓励新德里在该地区发挥主导作用。美国一直试图敦促印度进入这些新的印度洋-太平洋对话中,美国已经将印度作为该地区的“净安全提供者”。然而,最重要的是,大约十年半的时间,印度已经与美国发展了最紧密的关系。克林顿总统于2000年访问北京时签署了一份暗指两国将共同管理南亚核竞争的联合申明,这给新德里敲响了警钟。即使在今天,美国并不完全理解和认同印度对中国崛起及其在印度外围发挥影响力的焦虑。当美国拥有全球焦点,并同时与中国拥有一个非常复杂的关系时,美国持这种想法无可厚非。这在一定程度上解释了为什么印度在印度洋-太平洋地区的对话参与仍然停留在民间团体(包括印刷媒体、学者和一些退休的官员)层面,及为什么印度官方继续对参与印度洋-太平洋辩论保持沉默和谨慎。2015年1月27日,莫迪和奥巴马签署的新德里联合愿景声明中提到“印度洋和亚太地区”,并没有提到印度洋-太平洋地区。

10.然而,这并不意味着印度完全放弃印度洋-太平洋地区对话。当然,印度在应对印度洋-太平洋地区对话时已经发生实质性和可见的变化。印度在2014年推出的“东向行动政策”是一个重大举措且不可或缺。印度在此方面的努力可能包括升级美国-日本-印度外交部长三方会谈。然而,在这个阶段,印度官方似乎十分谨慎,寻求重点扩大印度与区域参与者的双边关系,包括其与多个东盟成员以及与澳大利亚、韩国和越南等国的关系。印度与这些地区大国的双边关系正从纯粹的经济和外交转向越来越多地专注于战略和防务合作。印度最近在该地区与韩国、日本、越南和柬埔寨发起的倡议得到显著关注。评论员将印度在亚太地区与主要区域国家合作方式的转变描述为对美国“重返亚太”政策的回应。

11.印度的评估同样与其不断提高的经济增长率而增加的自信有关,积极进取的总理制定了外交政策的首选领域,使印度获得世界关注。然而,印度认为中国在该地区仍然是最具影响力的新参与者。中国不仅是亚太地区很多国家最大的贸易伙伴,而且正逐渐成为新投资者和捐赠者。现在习近平主席发起的“一带一路”倡议类似于第二次世界大战后的马歇尔计划,以寻求在亚洲修建基础设施,来连接亚洲和欧洲经济,该倡议受古代丝绸之路框架的启发。直到19世纪的工业革命,古代丝绸之路一直在蓬勃发展。中国在“一带一路”倡议中承诺投资5000亿美元,金砖国家新开发银行(NDB)和亚洲基础设施投资银行等机构早已给予“一带一路”倡议支持,甚至美国的一些盟友对该倡议的支持也超出当初很多专家的设想。“一带一路”倡议也将推动中国国内的发展,事实上,中国国内的投资已经饱和,北京正在寻求在相对欠发达的国家投资,来获得更高回报。这对于稳定中国减速的经济增长也十分重要,今天亚洲和欧洲的经济都需要彼此来促进经济增长。

12.因此,印度的这种评估意味着,新德里必须与中国维持良好的平衡,中国已越来越多地被视为大多数国家“发展”的提供者,美国一直是该地区主要的安全提供者。对印度来说,维持这种平衡的任务变得特别危险。外界认为,中国正更多地关注军事现代化以确保其在海上的影响力及其经济持续扩张的安全。美国正在寻找新的伙伴和盟友,来共同承担其作为安全提供者的责任。美国也试图建立如跨太平洋伙伴关系协定(TPP)这样的经济网络,而中国也就其主导的区域全面经济伙伴关系协定(RCEP)展开谈判。事实上,中国和印度并没有加入TPP,印度已全面参与中国主导的RCEP谈判,这形成一个有趣的局面:作为安全供应者的美国正在努力创建一个经济网络,而作为发展供应者的中国正专注于建设其军事能力。中国的专家正敦促北京采取下一个建设军事基地和构建军事联盟的行动。最近的迹象显示,中国于2016年2月在吉布提租赁了一个海军基地,计划驻扎军队,并为北非的其他邻国提供护卫舰和其他国防设备。中国公民在非洲和世界其他地区进行基础设施项目建设时面临日渐增多的威胁,这触发了中国的这一举动。

13.报告写道,需要注意的是,中国和美国也建立了合作关系,如其在气候变化谈判的相互协调和2015年12月巴黎会议被采用的相关目标。这意味着印度洋-太平洋地区未来将面临多种局势,如共存、协调、合作、竞争以及零星的低级别对抗。像印度这样的国家要学会敏捷地应对这些变化,并在不同情况下调整其政策立场和优先事项。专家们试图大致分类可能产生的场景,以引导印度的政策决定。在众多学者中,劳伦斯·普拉巴卡尔(Lawrence Prabhakar)博士提出6个可能在印度洋-太平洋地区发生的大致场景。第一,他认为,作为一个新概念的“建构”将改变所有在印度洋-太平洋地区的利益相关者的身份认同和角色;第二个可能产生的场景与第一个相反,即传统现实主义的权力平衡推动政策,我们将看到主要的参与者对抗、对冲或通过见风使舵来保证平衡;第三,权力从西方转移至东方,或从北大西洋转移至亚太地区,以给在新兴的印度洋-太平洋框架内作为主要参与者的中国带来优势;第四种情况涉及这些参与者在做出战术妥协时专注于战略自主选择,这将使民族主义在主要利益相关者的权力姿态中成为一个至关重要的因素;第五个场景是由民主国家组成的同盟,虽然莫汉-马利克(J. Mohan Malik)等学者不喜欢该场景,但是这将与中国发生对抗,因为中国不被视为一个民主国家,这种构想经常被作为反中国的举措;第六,他将区域主义和区域化作为转化过程,该地区涉及全球约70%的人口,并与全球的共享问题密切相关,这些问题包括海洋航道和海洋资源,如渔业、矿产、天然气和石油等。未来的印度洋-太平洋场景将定义和描述国际关系及区域均势以及这些国家可能追求的重要目标。这些重要目标最终也可能使我们远离对领土权和领土主权的痴迷。

14.至于中国,其已经开始讨论和谐世界、精神文明并与每一个主要对手建立密切的经济关系。“一带一路”倡议同样将减少时间和空间,并通过共享的发展模式提出一个真正的共享、安全的“全球”愿景。同样,印度也提到多边联盟,这可以追溯到考底利耶的曼达拉理论。如印度将因安全网络和国防采购而与美国及其盟友合作,印度还同样加入中国的经济网络,如RCEP,NDB及亚洲基础设施投资银行,印度并没有加入美国主导的TPP。中国和印度都不喜欢遵循见风使舵和对抗占主导地位的盎格鲁-撒克逊模式。但是,与此同时,印度、中国及其他印度洋-太平洋地区的利益相关者应开始欣赏中国和印度的这些微小调整,这传递了其在参与印度洋-太平洋地区地缘政治的参考框架时根深蒂固的思想和喜好。这种理解将帮助主要参与者欣赏印度和中国的外交政策举措,这些举措受其长期持有的信念和传统的影响。

15.大约二十年前,软实力不是对话的一部分,三十或四十年前,恐怖主义也不是一个问题。这些现在都是在国际关系对话和倡议中占主导地位的主题。也许,如印度洋-太平洋构想的愿景在未来有可能成为主要的地缘政治框架的参照。一方面,如果印度洋-太平洋构想可以得以实现,那么像“一带一路”倡议或“季风计划”(Project Mausum)显然仍植根于“新时代”的观点,国家有限的领土权可能不再神圣、不可侵犯,正如1648年欧洲诸国签订的《威斯特伐利亚和约》规定的那样。另一方面,这些情况即将发生,我们只能评估和分析其大致框架。同样,所有发展和安全面临的威胁及挑战(如气候变化、恐怖主义、海盗、移民和流行病)将不再只局限于各国国内,将迫使国家寻找区域和国际框架来解决这些问题。国际关系网络通过超越国家界限而不断扩大,我们也同样目睹各国正越来越多地交融,这些国家包括中国和印度。中印两国的合作正逐渐从专注于双边会议转移至多边论坛,最近几十年我们已见证了日益增长的相互了解及带来稳定和扩大相互合作的实用主义。中国和印度必须在全球框架内解决其安全与发展的挑战,新框架(如印度洋-太平洋地区)的分析清楚地提到,它们不仅将决定未来国际关系的对话,而且将增加合作倡议的数量。

16.作为框架的“印度洋-太平洋”,预计不会解决所有问题,其最多将提供新框架,当其开展时也许可以更好地解释不断发展的新现实,并承诺使大国发展自己的均势,这可以确保该地区的和平与安全。如中国和印度这样的新兴大国也许不会走过去的老路,但自己可以找到处理大国关系的方法,并在不触发对抗的情况下找到自己的空间。这也许部分地解释了它们在加入印度洋-太平洋地区对话中采取的渐进且微妙的方法。但是,采取微妙的方法并不意味着完全错过了在框架内施加影响的机会。如果像中国和印度这样的主要利益相关者不喜欢新的框架,那么它们可能从“是什么”和“如何看待它”这种想法中蒙受损失,并且这两个国家将可能被边缘化。

17.印度和中国在共同开发“海洋经济”方面拥有巨大潜力。在中国,“海洋经济”的贡献占国民生产总值的4%。印度有发展海洋经济的巨大潜力,最近其将更多的精力投入到如何开发这一潜力中。印度和中国可以分享它们在不同领域的经验和最佳实践。从海上贸易到海洋旅游,这两个国家可以在印度洋共同进行海底勘探和开采,在印度洋,这两个国家都被国际海底管理局(ISA)授予勘探权。在这个领域,两个国家的有关机构可以联合进行海底矿产勘探和开采。

18.报告提到,这两个国家也可以分享有关海洋经济“绿化”的专业知识,海洋经济“绿化”正变得越来越重要并被称为“蓝色经济”。此外,两国在开发可再生能源方面有巨大的可能性,特别是在利用海洋风能、波浪能和潮汐能领域。

19.海洋贸易是海洋经济的重要组成部分。中国“一带一路”倡议的海上部分——“海上丝绸之路”(MSR),提议通过发展港口和其他基础设施来共同合作以加强海上贸易的连接。从表面上看,这看起来是一个双赢的命题。然而,印度并没有表现出很大热情,因为MSR背后的意图并不明确。例如,一些分析师认为MSR背后存在军事战略动机。

20.印度和中国在提供海上共同的公共利益方面有着巨大的合作空间。从天气到海上犯罪,海上的危险众多。同样,一艘军舰在海上应对这些危险和混乱时与其国籍无关。在一定程度上,任何商船在公海航行时,其附近有军舰护航可以确保安全。2011年5月,一艘印度军舰将中国货船从索马里海盗的手中解救出来;同样,在亚丁湾航行的印度水手,在看到中国军舰时,也会感到心安。海上共同的公共利益需要在海上贸易的背景下得以体现,MSR亦然。虽然MSR的概念并没有提到“海上安全”,但是印度和中国海军的合作对于MSR沿线海上贸易的安全将至关重要。

21.尽管中国在印度洋面临重要的经济风险,但这也适用于印度在西太平洋的利益。中国和印度的海上力量能够建立互惠协议,分别为西太平洋和印度洋的公民和财产提供安全保障。这并不意味着中国海军不需要重视印度洋,反之亦然。然而,由于大多数海上安全任务需要低端的治安监管和警察部队,而不是复杂的战舰,这些任务可以由海岸警卫队而非中国人民解放军海军和印度海军执行。例如,中国在孟加拉湾有自己的切身利益。在这种情况下,印度海岸警卫队可以与缅甸海军合力为这些资产提供安全保障。另一个例子是,确保在印度洋从事海底勘探及开采的中国公民和财产的安全。

22.我们有必要意识到,中国的MSR和印度的季风计划、香料之路和棉花之路,不仅加强了整个海洋的经济联系,而且加强了文化联系,还代表了亚洲昔日丰富的海洋遗产的重生,因此有很强的地缘政治影响。

23.中国和印度需要共同开发这些概念,以在全球秩序中获得它们应有的地位。半个世纪前,两国几乎在每一个人类活动领域中都引领世界,并贡献了约25%的全球国内生产总值(GDP)。我们也很有必要认识到,海军在作为一个国家的外交政策工具时发挥了重大作用。由海军执行的人道主义救援和稳定任务也使得国家履行其国际承诺。我们可以称其为“非战争军事行动”(MOOTW)。中国和印度需要各自海军分别在西太平洋和印度洋扮演好相应角色。

24.报告在最后指出,在印度洋-太平洋地区,提供保障安全的任务传统上由美国海军负责,然而区域国家正受到其海上力量能力限制的困扰,因此,它们采取了“搭便车”的方法。这一现实迫使该地区多边组织接受所谓的针对安全的“包容性方法”,所谓“包容”主要指美国和美国主导的“自愿联盟”,这导致了该地区倾斜的地缘政治环境。在这种情况下,印度和中国的海军合作,可以防止西方大国在该地区占据主导地位。中国和印度甚至可以促使俄罗斯参与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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