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文化散文在20世纪90年代形成创作高潮。如果说,80年代是小说和诗歌的年代,那么,90年代则是散文的年代。这包含三方面含义:一是散文作品空前丰富;二是文化散文意蕴丰厚;三是历史文化散文思想的深刻和表现的特别。然而,90年代,在消费文化的冲击之下,“媚俗”之作大量涌现。“媚俗,是把既成的思想翻译在美与激动的语言中,它是我们对我们自己,对我们思索的和感觉的平庸流下同情的泪水”,随着大众消费文化“对我们整个生活的包围和渗入,媚俗成为我们日常的美学观与道德”
在欣赏鲜花和品尝美酒之后,文化散文也开始走向困境。20世纪90年代初,它以非媚俗的形式超越了媚俗之作,然而,几年之后,正是它曾经所不齿的“媚俗”之冠戴到了自己的头上,这也许是“繁华遮蔽下的贫困”的另一层深意,“文化散文的困境”、“文化散文的终结”等批评屡见报端。作为历史文化散文作家,王充闾似在“潮流”之中,又似在“潮流”之外。历史文化散文好评如潮时,他冷静醒觉,找出自己文本的缺失;历史文化散文棒喝如雨时,他镇定自若,依然如故,搭建自己的散文工程。“宠辱不惊,闲看庭前花开花落;去留无意,漫观天外云卷云舒。”在一些文化散文脱去媚俗之华丽之衣所剩无几时,王充闾的历史文化散文方显示出“豪华落尽见真淳”的可贵内质。
王充闾是第一届(1995~1996)鲁迅文学奖(散文奖)获得者,他的诗思史的文化构型,体现出散文创作的新思维,正是这一点,奠定了他在文学史上的重要地位。超越时空的精神追求,超越物象的自由意识,超越文本的生命承诺,使王充闾的历史文化散文获得超越性。同时,他在创作历史文化散文时,以现代意识观照历史,融入主体情思对历史文本进行人性解读,并把对历史文本的解读体验式地传达给读者,实现了历史与现代两个时代的心灵对话,文本呈现多重对话性特征。然而,对于王充闾来说,创作历史文化散文虽有生命承诺的践行和与历史对话的欢愉,但每一次践行与对话也都是痛苦的过程,文本的苦涩美和他苦涩的生命体验与未完成性的艺术追求有关。对于王充闾来说,渴望超越,是最迫切、最真诚也最富实践性的主体诉求。他的文史随笔便是渴望超越的文本表征,显在的当下性哲思、自我的智慧性妙悟、疏放的闲谈式言说,都彰示出与历史文化散文的不同。文史随笔的哲思妙悟具有非常重要的意义和价值。当然,这还是一个“未完成”,渴望超越的王充闾依然固执地行走在历史与现实的时空,试图开启更多的生命之门,践行自己的生命承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