献给母亲：女性的百年迈进

〔美〕朱立立

朱立立，教授，教育心理学博士，美国华文女作家，海外华文女作家协会第14届会长，美国加州圣地亚哥华文作家协会会长

100年前，我的母亲出生于一个闭塞的中国社会。外公原本是个家道富裕的殷商，拥有房产数栋和良田百亩，然其不幸中年以后沉湎于鸦片，全部家产都慢慢地如烟飘逝。母亲上有大哥，是第四个女儿，她出生后就被送人，下面的一位弟弟却留了下来——在那个年代，女儿反正是赔钱货，不值一顾。

在风雨飘摇、战乱不停的时代，这个养女像是赘物似的从一家被丢给另一家，经历的艰苦可想而知。但是母亲从不提起这些，只说过小时曾羡慕别家女儿缠足曾被养母啐骂：“你这种人还想学人家大小姐吗？”没想到因祸得福，她有一双可以到处走的天足，这大概是命运唯一对她的微笑。

她16岁时，跟了已经中年的父亲——父亲身居高官，已有两个太太和一堆成年的儿女。母亲也不提他们是如何邂逅，只说四爷从未骗我，他告诉我已有家室，问我愿不愿意？母亲的意思说她自己愿意，只是，作为女儿的我，不相信她这一生曾有过自己选择的权利。

于是，她成了父亲年幼不懂世事的三姨太。在争风夺宠的大家庭中，她从来没有地位，一辈子受尽欺压，其命运跟低贱卑鄙的妓女差不多。母亲善良温顺，处处忍让，一辈子不知道如何去为自己争取权利，总觉得自己低人一等抬不起头来。只是我从小就奇怪，为什么娶姨太太上妓院的男人没人指责？为什么女人总要为男人的错误负责？

母亲26岁时生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