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读

如果将欧元区本轮金融危机视为一场灾难，那么欧元区的“灾后重建”蓝图就非常值得规划。如果不解体，欧元区将走向何处？怎样的欧元区才能应对未来全球化背景下纷繁复杂的考验？本文作者尝试对这些问题进行框架性和方向性的回答。

欧元区有许多问题，但是在当前金融危机下，欧元区的主要问题是它无法作为一个整体制定权威政策和政治决议。要根除这一弱点，欧元区需要在以下四个方面都形成联盟：（1）银行业联盟；（2）财政联盟；（3）竞争力联盟；（4）政治联盟。每一个联盟对应着一个当下欧元区集体行动遇到的困难：银行间市场特别是跨境银行间市场拆借的极端困难（银行业联盟）；市场对欧元区主权债务信心的丧失（财政联盟）；对欧元区能否重回经济增长路径的怀疑（竞争力联盟）；对欧元区决策非民主的质疑（政治联盟）。

具体而言，欧元区应当完成以下几方面的工作：

欧元区信用状况的恶化与其说是由于不适当的应对措施造成的，不如说是由于缺乏一致行动计划造成的。欧元区的赤字问题很大程度上还应当包含所谓的“决策赤字”（意指决策的缺失）。这一“决策赤字”又与另一类赤字相联系，那就是“行政赤字”。所谓“行政赤字”是指，欧元区的各类管理机构缺乏民主决策机制，这使得决策过程变得异常艰难，充满变数。这一赤字同财政赤字、私人部门赤字一样，会导致公众对欧元区内的协调能力丧失信心。欧央行称得上一个例外，也可以作为消除这类赤字的正面教材。但是总体而言，拥有这种执行力的机构，在欧元区范围内，仍然极为有限。

基于上述与传统理解不同的赤字情形，欧元区的机构治理框架应当相应做出翻天覆地的改变，以更好地应对当前的危机和预防未来可能出现的危机。在欧洲层面上的行政框架应当全面建立起来。所谓全面，是指这一框架应当能够享有欧元区银行业、财政和结构化政策的绝对制定权。对于欧元区的成员来说，这一框架应当具有可行度。这要求欧洲议会应当更具代表性，并且在政策制定上拥有更大的话语权。银行业、财政、竞争力和政治联盟需要花费数年的时间才能建立，它们之间相互影响相互作用，因此，构建这四个层次的联盟应当同时进行，最好是构建一个平行的路线图。这是因为，银行业联盟能够真正有效地建立，需要依赖欧元区层面的存款保险机制，而该保险机制又需要一个可信的超主权财政机制作为后盾。如果没有一个政治联盟提供民主可行度，那么就没有一个整合的政治框架是可以持续的。

值得警惕的是，在当下，欧元区应当防止存在一蹴而就的心理，而是应当抱着一颗实用主义的心，来应对当前的危机。欧元区当前的决策议题存在着这样的风险。欧元区领导人看到了很多关于欧元区本质的、长远的问题，并计划在当下解决它们。殊不知，这样做在本质上是本末倒置的，他们还未来得及解决欧元区当前的危机，就开始尝试对欧元区进行改革。对于当下银行业的问题，建立危机的管理与解决体系，远比长期的机构改革问题更为重要。

因此，在当前欧元区的形势下，有必要建立一个临时的欧元区银行清算联盟，这一机构的作用与其他现存的机构有着显著的不同。它能够公正严明地决断哪些银行应当被视为陷入危机的银行，并决定其重组或者关停的程序，这一做法能够避免国别层面的犹豫不决和基于并非大局层面的利益考虑。成功的银行业危机解决机制还应当包含一个临时的担保体系，这一机制能够为国民存款担保系统提供再保险。承担这一角色的，可以是欧洲稳定机制（ESM），也可以是未来设立的一个更加长久的机制。

从长期的视角来看，欧元区需要的不单单是一个统一的监管框架，那只有利于预防危机，但是却无法应对危机。一个区域新的存款保险体系和一个统一的问题银行清算解决机构是更加重要的。欧洲中央银行当然能够在这一未来架构中发挥重要作用，但是这不应当仅仅由它来实现。国别层面的中央银行自然应当继续发挥作用，但是它们的治理思路应当有所改变。最终，银行业联盟应当涵盖欧元区的所有银行，甚至有可能包含其他欧盟成员国的银行。

从实践上来说，银行业联盟的框架应当包含银行业监管、危机解决机制和存款保险。财政联盟中最为重要的是欧元区应当能够发行共同债券，以满足投资者对无风险债务工具的需求（通俗地说，就是“欧元债券”），并且这一联盟应当能够对成员国的预算予以约束。竞争力联盟的作用是监控、评估与协调欧元区国别层面与区域层面的结构性改革政策，包括破产立法、金融监管、服务部门的监管和劳动法，以促使欧元区能够产生更多具有国际竞争力的高增长企业。政治联盟将使得欧洲议会更具代表性，在各类行政职能的履行方面更具备民主性。

本文原题名为“The Challenges of Europe’s Fourfold Union”。本文作者为Bruegel高级研究员、PIIE访问研究员。本文于2012年8月16日刊于Bruegel网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