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读

本文作者评述了美联储与欧央行在2011年的表现，并推测了二者2012年可能的行为方式。作者认为，过去一年中，美联储大刀阔斧，欧央行畏首畏尾；而新的一年里，它们可能角色互换——美联储出于政治考虑，变得小心翼翼，欧央行为了经济增长，开始放开手脚。

总体来看，过去一年中，美联储大刀阔斧，而欧央行畏首畏尾。美联储主席伯南克放开胆子，仅以所谓的学术推理为依据，动用了若干史无前例的货币工具；欧央行前行长特里谢虽然一直努力，却远谈不上有所作为，根本无法解决欧洲的危机。而今天，整个世界的经济形势，似乎可以如此表述：美联储与欧央行，可能会互换角色。

欧洲已经开始行动。为了4400亿欧元紧急救助基金的小细节，政客们辩论了好几个月，欧洲央行终于失去了耐心，新任行长德拉吉毅然注资欧洲银行体系，规模是之前讨论的两倍有余。那场谁都听不懂的“防火墙”外交拉锯战，在一夜间熄火。既然欧央行愿意印钞出钱，纾困基金还值得谁再大费唇舌？

德拉吉压住了欧洲问题的急性发作，却没太意识到，如果再坚持下去，他还能把慢性症状一举扫除。欧洲的边缘国家依然背负重债，无力竞争，蹒跚而行。倘若欧央行真有胆识，在一段时间内持续货币宽松政策，并咬紧牙关，先不去管什么德国的通胀——那么，虽然手段不光彩，欧洲的债务负担却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蒸发掉；虽然欧元会贬值，边缘国家的竞争力却真的会提升。与其等上一万年，看举步维艰的改革慢慢生效，等西班牙的工人能与德国比拼；欧央行还不如直接下定决心，用货币与汇率帮助西班牙与泰国、加拿大一决高下。我们还不知道德拉吉愿不愿意这么做，但是，他显然有胆魄去导演一场大变革。

好了，现在看看美国做了什么？能做什么？美联储已经推出了两轮数量宽松政策，一项名为“扭曲操作”（Operation Twist）的宽松政策变种，还公布了利率预期以压低债券收益率。但这个月，美联储要收手了。10年期美国国债收益率上升30个基点，正是因为投资者读懂了美联储的信号，认为美联储不想再刺激经济了。

美联储若果真转变风格，谨慎行事，显然不会仅仅出于经济原因。虽然我们要承认，就业市场的最新数据鼓舞人心，但鼓吹经济正复苏的人啊，你们也不能忘记，2010年的这个时候，数据是漂亮的，2011年的这个时候，数据也是美丽动人的，但复苏来临了吗？等来的只有数据的黯然失色。现在，原油价格正在飙升，消费信心仍然低落，房地产市场处于崩溃，2012年的经济增长仍颇有风险。预测师们已经告诉美国，2011年第4季度3%的强力增长，只是一戳就破的泡沫，经济增长势必减速。

退一步讲，经济哪怕不会减速，至少也会低于潜在增长率，因此，通胀几乎不可能，货币刺激政策大有空间。我不否认，大家对美国的潜在产出水平有争论、有分歧，而且，20世纪70年代发生通胀，正是由于美联储错估了潜在产出，误以为经济增长低于潜在水平。但是，目前的所有估算，都表明实际经济增长低于潜在产出；且失业率仍在8%以上——无论通胀的风险如何，政策都应该继续保持宽松。

事实却相反，美联储不再刺激经济了。为什么？政治原因才是关键。即便在风平浪静时，比如20世纪90年代，美联储也对政治压力十分敏感；现在，共和党喊着“美联储的末日”，美联储更是如临深渊，如履薄冰了。大选越来越近，再敢放松货币政策、增加奥巴马的胜算，美联储会背负难以承受的指责与控诉。

总结一下，2011年，为了德国的通胀妄想症，欧央行只得小心翼翼。2012年，它将放开手脚，如果各国财政紧缩政策失败了，它没准会把备受诟病的通胀，变成解决问题的合理方案。与此相反，共和党右翼分子们，让美国感染了德国的通胀妄想症。如果幸运女神降临美国，美联储会强硬起来，顶住政治压力，继续保持宽松政策。如果没那么幸运呢？数百万美国失业大军将继续游手好闲，让他们重新工作，只会越来越难。

本文原名为“The Fed and the ECB Should Be Trading Places”。作者Sebastian Mallaby是美国对外关系委员会（CFR）莫里斯·格林伯格地缘经济学研究中心的主任。本文原载《金融时报》，经《金融时报》同意，于2012年3月23日全文载于外交关系协会（CFR）网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