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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 WJG口述实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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口述人:WJG。

时间:2002年8月29日。

地点:杨家里6号WJG家。

记录者:李旭。

问:“大伯您今年什么年纪了?”

答:“56岁。”

问:“几个儿女?”

答:“两个儿子。大的成家了,孙女今年7岁。就一个孙女。”

问:“不让生了,还是(您儿子、媳妇)不想生了?”

答:“(他们)自己也不想生了。儿子的事我不太管,没文化。我念书很少,没文化。父母亲早就没有了,我十几岁父母就没有了,读了半年书妈妈没有了,就回来割草、做事、烧饭。妈妈三十几岁就过世了,生我最小的弟弟时包没拿出来。”

问:“您兄弟姐妹几个?”

答:“六个,五兄弟,姐姐很小(14岁上)就夭折了。哥哥在杭玻(杭州玻璃厂)。有几个兄弟小时候送人了,我是老三。那个时候家破人亡,有的兄弟送出去了,到哪去了都不知道。”

问:“兄弟常来往吗?”

答:“常来往。”

问:“解放时你们家是划的什么成分?”

答:“贫农。当时住草棚,二十几岁还是住草棚,24岁盖的平房。(19)82年盖的小楼房。现在的大楼房(19)92年盖的。造这房子十来万不到一点,房子质量造得很差。”

问:“你现在做什么工作?”

答:“以前一直种田,当农民,后来在振兴铝钢厂干了十几年,改革后承包,土地征用,村里安排在杭州客车厂工作。工作多劳多得,紧张时休息天也没有。老婆在家里,村里每个月给170块钱生活费,以前在厂里,在振兴锅炉队。

几年改革以来变化很快,以前这个路还是泥路,要挑进来,车子都拉不进来。原先种稻子,泥路,下起雨来没办法进来,现在改革了,很快,这么大的马路!”

问:“以前烧什么?”

答:“烧煤饼,煤气罐用了也有八九年了。煤饼从煤饼厂买来。稻草以前也烧过。早稻的草给猪和羊垫,晚稻的草盖草棚。原先条件很艰苦。”

问:“什么时候结的婚?”

答:“23岁结婚,24岁、25岁那个时候盖的房子。”

问:“兄弟是不是住在一起,房子是不是挨着?”

答:“不在一起,隔点距离。村里批地一个在这儿,一个在那儿;另一个自己也不愿在一起,挨得近了总有点摩擦,离开一点还亲热一点,客气一点。村里大多数兄弟都是隔开建房。总得隔开,摩擦少一点。在一块的很少很少。”

问:“原来盖平房时是不是住在一块?”

答:“是住在一块的。现在改革以来变化很大很大。(近)四五年来变化最大。门前路的路灯是去年装的。绍兴路以前是铁路,是一条荒废的铁路,七八岁时我还放羊在马路上。小时候我养过羊,养过猪,养过鸭子。猪有十来年没养了,有十四五年没种田了。征用后一点地都没有了,原先地被征用了,我的承包地就在这里,盖了印织厂。拿一点青苗费,200块钱一亩。十来年前这个时光没有的,当时五分田可以进一个工人。我也不知道,不问它,不太管事的,我只要做一点。原先这么苦的生活,现在有酒肉吃吃了,吃的条件改善了,也就算了,什么事做一点,吃吃好一点,我从小就没有父母亲,今天有点荤菜吃吃,就不错了,现在我至少要弄一点荤菜,如果不弄点荤菜,饭也不想吃。”

问:“那您一生中最苦是哪个时候?”

答:“父母双亡的时光。(当时)领着弟弟,又要弄菜,又要弄饭,哥哥当兵去了,还有一个小弟弟。还有一个八十几岁的奶奶,走不了路,臭得要命。我爸爸那时患的是癌症,住在医院里,晚上要去陪,要开刀动手术。春天去(医院),国庆节晚上过世的,医院通知,爸爸没有了,这个时光真是家破人亡。姐姐和我妈妈一年上去世的。发高烧,没有住院,没有去看。叫了个中医开了点中药,热压不下去。哥哥在当兵,没回家。这个时光真苦。小弟弟不懂事,在外面打架。”

问:“那您的伯伯、叔叔,还有亲戚们帮助吗?”

答:“亲戚很少。有个姨娘,妈妈刚没的时候还来帮助,看一下,后来也不想来了。我们奶奶在家里臭得要命,虫子都出来了。”

问:“政府呢?”

答:“过年时,政府补个五十块钱。要自己写个报告。我这个人,他们叫我,我就去拿,不叫我我不愿去拿,宁可自己艰苦点。”

问:“什么时候情况好转了?”

答:“经济好起来是八几年(20世纪80年代),改革以来一下子好起来了,承包田给我,我种一点经济作物,搞一点副业,改革这几年,真的是好一点了,平房我也盖好了,自己辛苦一点,经济好一点。种茭白,卖茭白。养猪、羊,猪羊养得多,(可以用粪肥田)化肥就可以少买一点。”

问:“您大儿子什么时候结的婚,媳妇是当地的吗?”

答:“媳妇是当地的,大儿子三十三岁、媳妇二十五岁结婚的。”

问:“你们这边是计划生育政策只准生一个,还是自己不愿生第二个?”

答:“这个我也搞不清楚,现在这里的人都不太愿生第二个,我的大儿子也这样,到底他们什么样事情我也搞不清楚,生儿生女无所谓,以前没保证,现在有保证,有养老保险,无所谓的。村里现在搞得不错的。路、路灯都是村里搞的,到底怎么回事我也搞不清楚。”

问:“村里的选举你也没有参加?”

答:“我十几年没什么参加,开会我十几年没去了。我又没有文化……”

问:“两个儿子读了多少书?”

答:“大的初中,小的高中,都在开车子,小的开小货车。大的以前给人家开车,现在自己买了一辆车。大的自己有一栋房子。小儿子三十来岁了,老婆还没娶。我们操心没用的,这个事情我们父母亲没办法。”

问:“您老伴信佛是吗?(家里桌子上摆着观音菩萨像。)”

答:“她也是可信可不信,不是很相信。很少上庙里烧香。春天去灵隐寺拜一次,一两年拜一次。我这个人对这个东西,别人叫我拜一拜我也拜一拜。我没有父母亲那个时候,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也不应。我从小就没信什么东西。‘文化大革命’,祖宗牌位都烧了,破旧立新。我后来也一直不信这些东西。”

问:“您媳妇信(佛)吗?”

答:“灵隐寺烧香也去的,就当旅游去的一样,出去玩玩一次。儿子偶尔也去的,一般开车的人这个东西还是相信的,求个平安。小儿子不太去的。我去得很少。命运,这一点我是相信的,爸爸生病那个时候,最苦,上面没有米,下面没有柴,真苦,我相信这个没办法,信这些都是命运安排的,我的生活这么苦。”

问:“那您看‘八字’吗?”

答:“这个东西我从来没看过,说得好还好,说得坏的话,还担心,还不如糊里糊涂地生活算了。”

问:“村里附近有没有信耶稣的?”

答:“附近没听说过,拜菩萨的一般年纪大的多一点。村里没有庙,解放前有个庙,解放后庙变成了学校。解放后念书就在这个庙里。”

问:“您大儿子常来看您吗?”

答:“大儿子每天来的,孙女也每天来。上学了也到一到,回家也到一到,很听话的。”

问:“您现在最操心的是什么?”

答:“把房子修好,还有小儿子,做父母亲的总有点责任的。”

问:“您在厂里是合同工还是正式职工?”

答:“原来说是终生合同,征地时说。现在什么体制改革什么的,我又搞不懂的,我又没有文化,报纸又不会看。电视看一看,有些我也搞不懂。读了半年书,后来读了两三年夜校,当时很忙,家里有猪、有羊。夜校是当时的团支部书记自己搞的,自己教,教认字,老师就他一个,场地是草棚盖的。”

问:“您对村里满意吗?您认为村里的公共设施还有哪些需要完善的?”

答:“路搞好了,绿化也很好,蛮满意的。道路、厕所、垃圾箱都挺好的。其他一点都不知道。就这个下水道没做好,做这个事情的人没做好。下大雨时下水道的水都会冒出来。自己把地面加高一点算了。”

问:“您儿子关心村里的事情吗?”

答:“他们也不太关心。开车的挺忙的,挣几个钱。造房子借了一点,车子是贷款的。房子造的时候借了很多钱。”

(李旭记录整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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