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述人:ZXF(简称Z)。
时间:2002年8月21日。
地点:中村社区ZXF家。
记录整理:周威锋。
Z:“我9岁上学的。我(19)49年出生的,到(19)58年9岁。”
问:“在哪里上学?”
Z:“阳乐村小学。我们村由5个自然村组成的。我原来在阳乐村,在草棚里上学。那时候比较穷,(19)58年是‘大跃进’时期,读了两年,再到这里读书,这里的黄马村黄马小学读书,读三四年级,读了两年。以前分初小和高小。读完初小,五六年级的高小到打铁关小学念书。那时候读书是两个年级挤在一个教室里。一个数学老师,一个文艺老师。我是打铁关小学的第一批毕业生。前几天我们开了个同学会,大家年纪都很大了,都50多了,孩子也都结婚了,孙子孙女都抱来了。我们班一共12个人,教室里4排,两排5年级,两排6年级。只有一块黑板。先教一个年级,教完他们做作业,这时教另外一个年级。”
问:“一共几门课?”
Z:“好几门课,自然、历史、数学、语文、地理,五六门课吧。”
问:“几个老师?”
Z:“数学、历史、地理是一个老师,语文和自然是一个老师。”
问:“这两个老师是你们本村的吗?”
Z:“不是本村的,公办教师,他们拿工资的。”
问:“那时候读书要花多少钱?”
Z:“很低的。一般的家庭能承受得起,一个学期学费3块钱,书费3块钱,一共6块钱。”
问:“那时候你们村里上学的人多不多?”
Z:“上学的人不多。”
问:“主要是什么原因?”
Z:“家里比较贫困,都去参加劳动去了,赚工分去了。我为什么读书呢?我家里一共5个姐弟,我最小,应该有人读点书的。我小学毕业是15岁,我填志愿,杭一中,杭二中,三中,四中,十二中,七中,都可填的,我填的是杭二中,是重点中学,后来不知道怎么搞的,毕业考试完了,录取通知书来了,让我到杭三中读书,在卖鱼桥那里。我16岁读初中,我是农村里的,我是初一一班,基本讲呢,我是不熟悉的,人生地不熟。其他人都是大观小学毕业的,他们都是工人子弟,居民子弟,一个班里就我一个人是农村的。那时候社会各方面讲,农村比较低层的,很低的。工人那时候(每月工资)48元,58元,不得了了,(相当)现在是五六千了啦,一个月。我读书的时候书费学费是12元,现在看是很便宜了,那时候值钱。那时候农村是低层的,十亿人民八亿农民,农民是很低的。他们骂我是‘乡巴佬’,看不起我的,有优越感的。初一的时候我是受他们欺侮的。”
问:“有没有什么印象深的小事情?”
Z:“那倒没有,反正是受他们欺侮的。上体育课,给他们篮球拿拿。他们都是初二留下来的,个子都很大的,生活也好,吃、穿都很好的。我都是新三年、旧三年,书包也是很破的。家里比较穷啦,我家里是贫农啦,读书也不容易。到初二,他们脾气改了。我读书比较好,成绩都是前两名的。那时候读书,作业都是课堂里布置的,当场做的。我做好了就回家,一下课,作业本一放,就跑出去玩了。我成绩比较好,一看就知道,马上就做好。人家看我做好就都过来看,抄我的作业。初二就比较尊重我了。随着年龄的增长,关系也密切了,成绩好,老师也比较尊重我,同学也都尊重我了。‘乡巴佬’也很少叫了。”
问:“那时候老师对农村学生和城里学生有没有区别?”
Z:“没有区别。老师比较好的。我是种过地的,那时候的劳动课,就是有块地,班里课外种麦子啊,种油菜啊,我是劳动委员。种菜,下种子,浇粪,都很顺手的。他们都不会弄的,就我会弄的。到了初二,‘文化大革命’开始了。(19)66年,一开始就是批‘三家村’啊,‘四家店’啊。”
问:“那时候你们知不知道‘三家村’什么意思?”
Z:“当初不知道。(19)66年比较热,6月份的时候。(19)66年毛主席发动‘文化大革命’的第一张《炮打司令部》(的大字报)是(19)66年下半年,9月份,天很热。”
问:“你们学校里也贴了啊?”
Z:“也贴了。”
问:“你们学校里感受到‘文化大革命’是几月份?”
Z:“我们学校里‘文化大革命’一开始就知道了。工人罢工闹革命,我知道的,只是农民没搞,学校、商店全部都开始了。”
问:“你们学校有没有停课?”
Z:我们好像期末要考试,后来考试也不考了,就罢课闹革命。一开始的时候还是上几节课的。后来课也不上了。班主任到教室里来被学生轰出去了。”
问:“什么时间?”
Z:“(19)66年下半年。每个人都要写一张大字报,对老师也好,对什么也好,都要写一张大字报。”
问:“必须写?谁规定的?”
Z:“必须写,有任务的。红卫兵规定的。”
问:“你有没有写?”
Z:“我写的。礼堂里都挂满了。我好像没有写。都是针对老师的,校长啊,反正是针对老师这一层次的,体育老师啊。只要你知道就可以写,写他们反面的东西。最简单的,女同学在礼堂里打乒乓,球滚到一边,王老师走过来捡起来在这里一擦,就是有点下流的意思,让女同学来拿,这么一件事,一张大字报。还有医务室对女同学的不轨行为,写大字报,很多的,什么乱摸啊,揭发批判。当时杭州红卫兵第一司令部后来办红报了,红报么又变成黑报了。那时候参加红卫兵要求是比较高的,要‘红五类’才能参加,贫下中农子弟,工人子弟,英雄子弟,革命干部子弟,反正是‘红五类’才能参加。”
问:“怎么参加?有没有什么仪式?”
Z:“有的,要打申请报告。红卫兵有一个组织的,当初还比较正规的。”
问:“你参加了吗?”
Z:“我参加了。”
问:“什么时候?”
Z:“也是(19)66年。‘文化大革命’一开始就参加了。我们每个班级只有两个人能参加。我是第一个就发展了。我打了一张申请报告,他就批下来了。每一次就发展两个、三个。后来组织比较多了,就都去两个。什么战斗队啊,燎原战斗队啊,百万雄师战斗队啊,后来就弄不清楚了。最早是红卫兵第一司令部,后来就组织多起来了,这样的组织总有七八个也不止。‘文化大革命’一开始搞串联,有组织有顺序的,到北京啊,到南京啊,井冈山啊,一个班只能两个人参加。”
问:“你有没有去?”
Z:“我没去,要交20元钱,我拿不出来。”
问:“要交钱吗?不是免费的吗?”
Z:“要20元钱。我回来跟我妈妈说,要20元去搞串联,我很尊重家里的,因为比较穷嘛。她说吃不消的,我说我不去了,下次再说。第一批去比较正规的,自己带铺盖的,一个领队,粮票是全国粮票,粮票是上面发的,带上二十元钱,就到北京啊,上海啊串联。”
问:“那时候车票要不要钱的?”
Z:“车票不要钱的。我没去。后来第二次叫我去,我也没去。”
问:“第二次是哪年?”
Z:“也是这一年,(19)66年。第一次是(19)66年七八月份,天比较热的。第二次是天冷去的,9月份左右。它是一批一批去的,北京、武汉都去的。后来我没去,两次都没去。后来为什么回家了?本来是每天要上课的,后来停课闹革命,我家里也有农活,有时候要帮爸爸做点事,就一个星期去两次。后来一个星期去一次,后来就一直没去,后来就不去了。”
问:“哪年开始不去的?”
Z:“(19)67年的上半年吧,学校瘫痪了,全部停课了。”
问:“你开始不是参加红卫兵吗?没参加活动?”
Z:“没参加,任何活动都没参加。我就是参加了杭州红卫兵第一司令部这么一个组织,后来一直没有去。‘文化大革命’后来我一直没参加什么组织,后来一直在家里。在家里挣工分,农村里么,在生产队里干农活。”
问:“相当于上了初二就没再念书了?”
Z:“对,上了初二,初三没读,初二也没毕业。”
问:“后来也就没去上了?”
Z:“后来没去,后来一直没去。”
问:“那你在村里文化水平算是很高了喽?”
Z:“对,村里文化水平我最高了。那时我18岁。17岁就回来挣工分了,那时候是3分半,后来7分、8分,18岁开始做那种重的体力劳动了,比较累的,一天10个工分。最高是10分零5厘,没有12分,后来有12 分,前面是没有的。我们生产队最高是10分零3厘。我干重活了,10分零1厘,10分零2厘。19岁我就参加队委了,队委委员。因为我有文化,队里有经济账,生产队里有会计、出纳,我负责开预支。”
问:“你参加队委当时是队长说了算?不用选的吧?”
Z:“对,队长说了算的。”
问:“那时候有什么补贴呢?是给你工分吗?”
Z:“工分。”
问:“每年给你补贴多少工分?”
Z:“队委啊,没有的,没有补贴的。晚上开会都是义务的。白天开会有的,比如今天下雨了,农活不能干了,那么我们几个队委委员就讨论一下队里的制度啊,农作物季节怎么安排啊,这个事情工分有的,很少的,一般是义务的多。晚上都是开村民大会的,那时候吹哨子的,一吹大家都来了,在仓库里。生产队里我专门开预支,那时候最高是5元钱好开。只有5元钱,5元钱以上就要队委考虑了。一个工分8分钱。”
问:“工分应该每年都不一样吧?”
Z:“都不一样的。后来是1角钱。它根据生产队的收入情况。我们是水稻地区,有绿麻,有油菜、早稻、晚稻、茭白、蔬菜,茭白、绿麻是经济作物,还有蔬菜属于经济作物,包心菜啊,白菜啊。”
问:“那时候是集体采购吗?”
Z:“集体的,都是集体的,会计、出纳就做账。还有荸荠、芋、蘑菇,多样化的。早稻、晚稻,那时候国家是征购粮的,要买余粮的。国家给你钱,国家收去了。有三种粮,一种是口粮,口粮是规定的,按照年龄,有个标准分的。1岁到7岁、7岁到几岁,有个标准的。口粮分过以后就是超产粮。以前是按劳分配的,劳动工分越多,你分得越多。后来考虑到劳动力少,小孩多这种情况,就按需分配,结合起来,按劳七,按需三,三七分。以劳为主。这是劳动挣来的稻子。吃口比较重的,他会考虑按需。我家里分红么,基本上都倒挂的,都超支的。我们每年都结算的。你十斤蔬菜,市场上多少钱,都记账的。反正你吃的,生产队都记账记着的。到年底结算,你工分多少,用了多少,还有多少。还有油盐酱醋也是。”
问:“那如果结算下来你欠生产队的钱,现金你给不给的?”
Z:“不给的,记在账上的。”
问:“那如果生产队欠你的钱,也记在账上,下一年再给?
Z:“那要分钱的,最多的农户分到1000多元钱,一家,比较厉害了。我到七几年(20世纪70年代)才分到400多块钱,一年,最好的一年。我18岁到生产队,(19)68年入团,在生产队里入团的。那时候入团的要求很高的,跟入党一样,要求很高的。很早的时候,旧社会里,伪保长收租,我父亲代那个伪保长收了三个月的租,我写申请的时候没有写,那时候很讲阶级成分的,坚决要求讲清楚的。他们说你父亲这个情况没有写,他们通过调查反馈知道了,你老头收过租的。但是这个事情不大的,后来我就写进去了。(19)68年上半年在生产队里入团,还是阳乐大队。后来在‘文化大革命’中,阳乐大队变成了反修大队。我在反修大队入团的。(19)69年到‘贫协’、红卫公社,我蹲点就在这个村子。那时候那里是黄麻大队,还没合在一起。后来(19)69年并的,并成红卫大队。原来黄麻、阳乐、长木桥并在一起叫红卫大队,很大的。就是现在的三个村并成一个大队。这里长安村就是胜利大队。(19)69年上半年我到‘贫协’,就是红卫大队的‘贫协’。”
问:“那时候‘贫协’主要干什么?”
Z:“宣传党的政策。与贫下中农就是同吃、同住、同劳动,搞阶级斗争。(19)69年都是搞林彪提出的‘三忠于’、红宝书、‘早请示,晚汇报’,都是高潮。69年‘贫协’就是搞‘三忠于’,抓阶级斗争。村里全部要教育、改造,与贫下中农同吃、同住、同劳动。(19)69年开‘九大’。晚上8点新闻联播广播开始,上面通知来了,‘今天晚上收听广播,有重要新闻’。那时候家里都没有电视机,比较富裕的人家有自行车、手表。120块钱的上海牌手表,很厉害了。大家一听新闻,‘九大’召开了,起先一点准备也没有的。第二天横幅、标语、小旗帜、锣鼓,敲锣打鼓就上街游行了。”
问:“那时各个村都这样吗?”
Z:“都这样,全国各地都这样。”
问:“你说你参加贫农协会,贫农协会都是哪些人参加的?”
Z:“是叫贫下中农协作队,宣传的。是从各个大队里选拔出来的,经过培训的。”
问:“一般是到另外的村子吗?”
Z:“到另外的村子有的,比较多的,是公社党委副书记带头的。”
问:“有没有待遇的?”
Z:“待遇没的,就是挣工分。”
问:“主要是做什么工作?”
Z:“组织,我们一进去就开大会。特别是宣传队,主要任务是抓阶级斗争。一个是落实党中央的政策,重点就是‘三忠于’。每天早上就是‘敬祝毛主席万寿无疆,万寿无疆!敬祝林副主席身体健康!’晚上回来汇报。密切注意一些新动向,防止搞破坏啊。”
问:“白天跟大家一起劳动?问大家一点事情吗?”
Z:“对,一起劳动,家访走走,就这个意思。”
问:“那时候有没有搞什么批斗的事情?”
Z:“批斗搞的。”
问:“有没有什么有印象的事情?”
Z:“(19)69年我到红联大队‘贫协’呆了1年,(19)70年回到生产队。(19)72年在红联大队参加团组织,(当)团委副书记。原来的红卫大队分开了,(19)72年我到村里。不是脱产的,就是挣工分。到团组织开会,就是挣工分,12分一天。其余时间都回去劳动,参加生产队的劳动。来一天算一天,来两天算两天,一年一共一个月到两个月,大队里都记工分的。不是绝对脱产的。我脱产是到(19)82年了。”
问:“脱了产之后你是干什么工作?”
Z:“脱产之后是副大队长,中村搞生产的副大队长。”
问:“当过团委书记以后就到村里了?”
Z:“当过团委书记之后到(19)82年之间我当过治保主任、调节主任,还有民兵连长。(19)82年就到了管委会这个班子里面。原来不是这个班子里面的。原来的团、治保、调节、民兵是管委会的各级组织,是大队管委会领导之下的各级组织。”
问:“民兵连长那时候还比较重要的吧?你参过军吗?”
Z:“比较重要的,我没参过军。”
问:“那怎么会叫你当民兵连长呢?一般都是从复员军人里选的。”
Z:“那时候我是团委副书记,场面跑得比较多,就叫我加入民兵连了。那时候区里的一些培训也都去的。回来以后民兵连长调到乡里去了,我是副连长,就当连长了。(做)大队里的基础工作时间比较长的。”
问:“那时候你初中不上了以后有没有想过参军呢?”
Z:“身体检查去的,初一下半年学校里去体检的,鼓楼那里党校里体检的。我睡了五个晚上回来了,回来以后我也检查过两次,身体不合格。那时候体检交通不方便,自己走的,打铺盖的,到笕桥,要过夜的,没有旅馆、宿舍,招待所要自己带席子、铺盖的。大队里几个人一起去的,过了两夜回来。”
问:“那时候你们村里参军的多不多?”
Z:“多的。”
问:“参军对农村里来说也是个不错的选择吧?”
Z:“参军呢,就是对家里照顾不到。参军呢,在分配方面呢有补助,那时候工分120分一年。但有限的,后来干脆120元。后来慢慢高起来,现在几千元呢,不好说的。随着经济的发展慢慢好起来的。原来当兵比较普遍的,当兵荣誉也比较高,当兵回来优先进工厂。那时候社办企业不错的。当兵回来就安排在社办企业。有些农民根本安排不进去,社办企业很少。一年一个工人拿个四五百块奖金不好说呢。平时工资么五六十块钱,很厉害的呢。我们一年做到头也没这么多奖金。”
问:“你有没有到社办企业去过?”
Z:“我没去过,村里去过,村办企业去过的。(19)84年的时候,那时候已经是村里的专职干部了。”
问:“到厂里做管理工作吗?”
Z:“当厂长,红卫电器厂当厂长。当了三年,三年以后么,(19)87年元旦又回到村里。回到村里管土管。村民建房审批啊都归我管。(19)88年再兼保卫科科长。当时我们中村有个农业实包公司,和杭氧厂联营的,公司经理到福利公司当负责人。我么保卫科长不当了,就是土管兼农业负责,这两大块。因为当初我农业基础比较好,再管农业,一直到(19)96年,随着经济发展,国有企业发展,土地没有了。我们下面的生产队长啊,管理成员啊,转入到环境卫生。”
问:“现在你们这里卫生已经很重要了吧?”
Z:“对,很重要的。现在这里特别是撤村建居,环境卫生搞起来了。农村都是开放式的,不像社区,封闭式的。我们开放式的很难搞的。”
问:“就是你在你们村里当了8年的专职干部?当时你们村里有几个专职干部?”
Z:“到我转正的时候转正的人很多了。治保主任啊,跟民兵连长是一个人。团支部书记,大队长,支部副书记,5个人。几个支部里的人兼管委会里的。”
问:“你们那个叫什么管委会啊?”
Z:“红卫大队管理委员会。”
问:“是不是相当于我们现在的村委会?”
Z:“对对。管委会就是现在的村委会。当时是管委会一个组织,党支部一个组织,两个组织。现在是村委会和支部两个组织。”
问:“那时候算四个村吗?”
Z:“那时候已经并在一起了。”
问:“(19)82年的时候你们拿补贴吗?”
Z:“没有,拿工分。”
问:“你们这里哪年土地分到户?”
Z:“(19)81年,(19)82年。(19)78年十一届三中全会后,农村改革么,联产承包责任制,(19)82年分田到户了。”
问:“那时候还是拿工分吗?”
Z:“还是拿工分。(19)84年拿工资了。分级别的,六级最高。”
问:“你是几级?”
Z:“我是六级。我是最高的。大概五十几元钱吧。还可以了,不错了。”
问:“你们村里当时靠什么收入?”
Z:“我们村当时是靠劳务收入,出去帮企业打工,国营企业人员不够,我们去帮忙。”
问:“他们每年给你们一些钱是吗?”
Z:“对。”
问:“我听说你们村五几年(20世纪50年代)就被征用土地了,是吗?”
Z:“五几年(20世纪50年代)征用土地没钱的。”
问:“是不是将你们村的人弄进厂啊。”
Z:“后来征用土地是进厂的。后来杭氧、杭锅这几个大厂征用土地后都进厂去了。”
问:“你们村里的企业是从哪年办起来的?是不是(19)78年以前就有了?”
Z:“(19)78年以前有的。最早是烧砖瓦,后来农具厂,就是现在这里的环保设备厂,还有红卫电器厂,慢慢办大起来。(19)84年5月份我到电器厂当厂长。”
问:“你们是生产什么电器?”
Z:“主要是配件。标准和非标准两种,电器房、配电房里那种。”
问:“你当厂长的时候工资到哪里拿?”
Z:“到厂里拿。”
问:“拿多少?”
Z:“我是厂长,最高的,六级。”
问:“那时候你们要比村里高一点吧?”
Z:“要高一点,不止五十几块钱,还有奖金。一年基本上收入七八千元,一万元没有的。很好了,不错的。”
问:“你们家里的收入水平在你们村里应该算是上等了吧?”
Z:“也不算。我家里有四口人。我母亲死得比较早。父亲是(19)86年没有的。”
问:“那时候你们厂有多大规模?”
Z:“很小的,五十几个工人,都是我们村里的。”
问:“工人一年能拿多少钱?”
Z:“比较高的。基本上是多劳多得,基本工资加奖金。”
问:“一年4000元有没有?”
Z:“不止的,五六千吧。”
问:“跟你这个厂长差距也不是很大。”
Z:“对,不是很大,我们比他们高1000多元,一年。”
问:“那时候收入还是比较平的?”
Z:“比较平的,不是现在。原来我胆子也蛮小的,抽烟也只抽‘西湖’牌,5角4的。我们副厂长就抽短支的‘南西湖’,3角3的。”
问:“你是哪年结婚啊?”
Z:“我26岁的时候。(19)74年。我大儿子(19)75年10月份出生的,属兔的,今年28岁了,我孙女两岁了。结婚的时候我是经人介绍的。她是旁边邻村三塘村的。”
问:“是亲戚介绍的吗?”
Z:“不是亲戚介绍的。”
问:“她在的村离这里多远?”
Z:“不远的,3里远。”
问:“她们家是居民吗?”
Z:“现在撤村建居了。就是隔一条河。”
问:“哪年介绍的?”
Z:“(19)74年的春节。我们谈了不到一年,我元旦结婚的。我比较成熟了,对方也比较成熟了,大家看得好么,一年不到就结婚了。”
问:“你为什么结婚这么晚?”
Z:“主要是我们那里比较偏僻,征地也少,劳务收入少。我们阳乐村一直是最差的,和中村和黄麻家村比较。”
问:“是不是家里经济负担也比较重?”
Z:“家里有一间老房子,还比较宽敞的,祖宗留下来的。母亲很早就没了,就是父亲跟我。我们分家比较早,我读初中的时候17岁左右,跟我兄弟分家了。我们一共四兄弟,我最小,最大是姐姐,她是工人。当时分家老大、老二都分开了,老三和我还是在一起的,分是分了,但还是生活在一起。”
问:“那时分家也没什么东西吧?就是房子?”
Z:“就是房子啊,生活用品,卖了一些猪和羊。老三还没结婚,猪、羊都归老三,我读书。”
问:“那时候分家怎么分的?”
Z:“生产队的队长来的。他是中间人。当时我们分成三家,大哥家,二哥家,老三和我一起。老三结婚后一年我们还是在一起的。”
问:“家里东西是三户平分的吗?”
Z:“平分的。分东西是分四份的,老三和我还没结婚,就一起生活。那时我母亲还在。”
问:“那时候有没有想到父母也要给一份?”
Z:“没有,父母没有的,父母就跟我一起的。”
问:“是不是你们农村里都这样的?”
Z:“都这样子的。父母口粮由老大、老二负担,每年给一点钱。我父亲抽烟的,一人一条香烟,还有布票,老大老二负责。”
问:“都是口头协议?有没有写下来?”
Z:“都是口头讲讲的。我们兄弟分家很开心的,老大讲得算的。生产队来一个中间人。中间一张桌子,大家坐好,老大一讲怎么分怎么分,就好了。我们分家很简单的,因为没东西的啦,分掉算了。”
问:“那时候明确父母是跟老小住的吗?”
Z:“是的,父母还要帮老小做点事情。”
问:“那时候你还在读书是吧?关于你读书有没有什么协议的?”
Z:“我大姐住在米市巷,他们两个都是居民,我读书靠我大姐的。我大姐是工人,看我比较穷,又是老小,我们吃饭啊她都到我们食堂里把菜都买好。我父母的衣服啊,都是我大姐弄的。我大姐在我家里德高望重的,现在还在。我姐夫是很老的党员,他们一直是工人。我姐姐很小就做童工出去了,杭州第一联合纺织厂,一直做到退休。我姐姐在我四兄弟当中德高望重的,她说就算数的。”
问:“你结婚的时候花了多少钱?主要是花在哪里?”
Z:“800元。我结婚要和老三分了。那时候我们挣的工分是一起的,到年终分红的时候他拿去了。我三嫂比较厉害的,我们有矛盾的。我对象介绍好了呢,他们提出来分了算了。我结婚的时候要办家具,女方彩礼呢我拿去120元。其实呢没有800元的。老三对外公布是800元,其实我没拿到800元的。办酒,7桌,主要一些亲戚。”
问:“当时有没有借外债?”
Z:“那没有。”
问:“你兄弟有没有给你钱?”
Z:“我姐姐是全力以赴支持的。她说你要的话过来拿。我读了两年初中,我姐姐花的精力不少,特别是资金上,提供我住宿、吃饭。村里我文化最高,我没文化,也不会在村里这么长时间,这要感谢我姐。我母亲去世的时候说,老小好像放不下。后来就是我大姐、大哥挑担子的。我大哥对我也是很支持的。我三哥的亲事我父母是反对的,他们两个是一个生产队里的,自己谈的,女方的父母跟我们父母关系不是很好。我母亲去世的时候说,老小怎么办。我哥哥姐姐说,你放心好了,我们会帮助他的。我结婚的家具我姐姐支持的,还给我200元钱。(19)74年的时候200元很好了啊。我结婚前分的家。这个在农村里是很讲究的。既然有矛盾的,就分。我三嫂在外面说起来很光彩的,老小事情都办好了我们才分家的。所以我们先分家的,我分了一间房子。分掉以后两三个月我结婚了。”
问:“中间人有没有的?”
Z:“没有的,就我们两兄弟。还是比较平稳的。老三还不错的。(19)76年我自己造了三间平房。花了1800多元。我向姐姐借的,借了1000多。我丈母娘那里借了500。”
问:“你姐姐支持比较多。是不是工人待遇要好一点?工人待遇一直没减下来。”
Z:“一直没减,比较好一点。我(19)86年造二楼,那时候我当厂长。”
问:“那时候花多少钱?”
Z:“花了3万多。”
问:“几间房子?”
Z:“3间。一层三间,一共六间。”
问:“那时候有没有借外债?”
Z:“借的,借了5000多。我是向丈母娘家里借的,我丈母娘那里比较好的。(19)86年我自己钱也有了,工资也比较高了,有一点了。我父亲是(19)85年没有的。”
问:“你们这里父母的葬礼隆重吗?花钱多吗?”
Z:“我们这里不多。我母亲去世还是土葬。父亲是火葬。”
问:“这个钱是兄弟四个出吗?”
Z:“对,四个出。我(19)87年回到村里的。”
问:“(19)87年你们村里有多少个企业了?”
Z:“四五家,也不多。”
问:“回到村里工资加了吗?”
Z:“那时候是按副村级的,比较高了。(19)81年、(19)82年是红卫大队,我是副大队长,副村级的。后来当厂长,回到村里是副村级。”
问:“那时候待遇有多少?”
Z:“一年8000多,差不多。”
问:“那时候要你回来你愿不愿意?还是厂里舒服吧?”
Z:“我是自己回来的。这个厂搞不下去了。为什么呢,有矛盾。因为厂里电器组是分开的,请了一个外面的人。我们是搞农业的,电器不是很懂。我们一没技术,二没管理经验。那时候村里权力很大的,我叫你当厂长就当厂长,任命的。不是现在,根据你有没有本事。那时候是计划经济,都是村长、书记说了算的。厂里有矛盾,(19)85年厂里效益比较好,我和那个老师傅配合得比较好。后来我走了,那个老师傅当厂长,后来他也走了。那时候村办企业请的师傅好的也有的,走了不管的也有的。(19)87年我造二楼,到(19)95年再造了新的四层楼,绍兴路上的。以前的房子拆了。”
问:“有没有拆迁费?”
Z:“没有,一点没有。”
问:“这时候要花多少钱?”
Z:“我借了21万5000元,总共是31万不到一点,包括装修在内。装修很简单的,花了一两万稍微装了一下,儿子还没有结婚呢,我自己住。那时候租房子了,我租房子七八万一年。”
问:“有多少间房子?”
Z:“一层三间,十二间房子。自己住一层,三楼。一楼租金最高。8万多一年。”
问:“一间有多大?多少钱?”
Z:“十七八个平方米。一个月350元到400元。现在不止了,现在要400元到450元,十七八个平方米,不包括卫生间在内,一个单间。在我们绍兴路那里比较好一点的地方租金要高一点,400元左右。里面交通不方便,同是单间房价要低一点。”
问:“你借的21万元什么时候还清的?”
Z:“还清了。到(19)98年上半年,绍兴路扩建,赔偿了76万多元。马路拓宽,拆迁,赔偿。我把老房子二楼的三间房子的材料拆过来,有一块空地,没用的,全部搭起来,搭了十几个平台,多了,所以总共76万多。”
问:“绍兴路主要是占了你们村里的多一点?”
Z:“占了我们村里多一点。拆迁一共拆掉20多户人家呢,国家赔偿了不少呢。”
问:“赔偿得最多的有多少?”
Z:“基本上我是最多的。”
问:“最少的呢?”
Z:“最少的28万。”
问:“那你(19)98年再重新开始建?”
Z:“再建,老地方往东,现在我造了两栋。我的建房申请是分开批的,大儿子归大儿子批,小儿子归小儿子批。我们农村有两个儿子允许有两幢房子,女儿不管的,几个儿子几幢房子。我两个儿子么两幢房子,联体的。”
问:“造价多少?”
Z:“76万花完了还不够,还借的。我有地下室的,四层,一共五层呢。地下室七间房子连体的,300多平方米呢。”
问:“加上装修的话100万都有了吧?”
Z:“100万左右,差不多。”
问:“债还清了吗?”
Z:“还清了。”
问:“那时候借了多少?”
Z:“不多的,18万多。我自己也有一点的。20多万还掉,我刚好还清。我自己有工资的,我老伴厂里也有工资的。我两个儿子也在厂里的。我大儿子么在邮政,小儿子在电信。我这里工资也不少,也还可以,我老婆单位效益也很好。两年多时间,21万5000元还过以后呢,还有钱。”
问:“那你现在的新房子的租金比较厉害的吧?一年有多少?”
Z:“现在厉害的。现在一年二十几万吧。”
问:“大儿子跟你们分开没有?”
Z:“没有,还在一起。小儿子25岁,还没结婚,对象也没有。他结婚了,我们就分开了。两幢房子都给他们,我不要。我们只要两个单间,老大这里一个单间,老二这里一个单间,走道是通的,好照顾,都是通的,联体的。我造房子,原来老房子三间平房,后来造二楼,然后再造四楼的,现在再造两幢房子,四楼,我两个孩子都没有出力,都是我弄的。他们是不管的,这是我老头子的事情。以后都分给他们,我不要的。我住在三楼,这里三层我们住在一起的,那里的三层我现在租掉了。我们六口人住在一起,够了,一共一百六七十个平方米。我那一层房子里面的设施布局,是按照我小儿子结婚要自己住的标准设计的。我大儿子结婚后他们夫妻俩的工资不要交的,我小儿子的工资也不要交的。我小儿子工资最高了,一年四五万元,都他自己保管。吃用都是我的,房租都是我们抓的。小儿子要是对象找好了,那幢房子三楼的装潢就全部给他搞好。钱要是有得多,就分掉,有十万,就一人五万,有二十万就一人十万。地下一层,就归我们两个老的,出租,养老用的。一楼开始都分掉,这个房租蛮好了。”
问:“那你两个儿子幸福了!一点负担也没有。”
Z:“他们是幸福了。我兄弟家里现在我最幸福了,三代同堂。孙女也两岁了。我们年纪也不是很大,还能做,吃穿都不愁,钱也有的。四代同堂就麻烦了,我们也七八十岁了,他们也有负担了。现在他们没有负担,所以我们现在六口人一家感觉还挺好的,挺幸福的。他们还在依赖我们的,所以现在是最幸福的时间。”
问:“你从哪年开始生活就比较幸福了?”
Z:“基本上是(19)86年开始。那时候二楼造好了,联产承包责任田到户,我们一共是分了3亩多田,小的还很小,我在村里工作,老伴在村里企业做。”
问:“从哪年开始做的?”
Z:“老婆是从(19)92年征地到下城区锅炉设备公司工作。现在在家里退养,明年1月份退休。(19)87年到社办企业工作,包装材料厂,就是做瓶盖子的。”
问:“他们那时候的工资水平要比你低多了吧?”
Z:“低多了。40多元一个月,奖金40多元一个月,奖金超过工资的,(19)88年的时候,比我低多了,一年两三千元。后来的企业比较好,工资是50多,奖金已经100多了,不等的啦,60元、80元,不等的。”
问:“你(19)87年从企业出来以后就一直没有再到企业?”
Z:“没有了。”
问:“一直在村里做管理工作?”
Z:“对。”
问:“你应该是党员吧?”
Z:“我(19)85年入党的,当厂长的时候。厂里是归村里领导的,村里的党支部。”
问:“你最早写入党申请是在什么时候?”
Z:“最早是(19)82年的时候,过了三年。当初我们发展党员是有计划的,每年两个。我们村比较大,尖子比较多,所以我推了两期。书记跟我讲了,你推一下,我推一下就推一下。当时是要先发展企业党员,厂长啊,副厂长啊,会计啊。企业是讲经济的啦,和现在一样的,比较重要的,农村党员不大考虑的。不是老毛时期,又不要管理的,只要你卖力干活,什么事都冲锋陷阵,只要表现好,就发展党员。”
问:“七几年(20世纪70年代)的时候有没有想过要入党?”
Z:“(19)72年我正式工作是搞团工作,那时候还挣工分的。后来工作多了,就慢慢和生产队脱钩了,不脱开不行了啦。七几年(20世纪70年代)还没有想入党,那时候还年轻,工作为主。(19)82年开始的。”
问:“那时候为什么想入党?”
Z:“农村里入党不是以你的意志转移的。有些表现好,人家都公认,可以发展党员。个别人呢自己申请。但是作为个人来讲,书记不考虑你,你一点办法也没有,有些人做死没用。现在农村里也知道了,就这个风气,你奉承他了,他就给你入党了。(不然)你做死也没用。”
问:“他是不是也要考虑到他的地位问题?书记是党员选吧?”
Z:“对,党员选。”
问:“跟自己好一点就比较好控制一点。”
Z:“对,是这个意思。一般对企业党员比较看重。企业是经济的龙头么,比较看重。管理、效益要上去。农村里反正就是这么点事,其他没有什么东西好变化的。不是现在,农业结构调整了,不单项种粮食了,各种渠道都有了,向高档次农业发展。原来农业没花样的,水稻,你怎么种都只有这么点钱,100斤水稻能有多少钱?”
问:“你们现在每年发展几个党员?还有名额吗?”
Z:“有的,现在是两个。现在分开了,企业归企业发展了,企业一个党支部。”
问:“这个名额是哪里规定的?”
Z:“是上面发下来的,按照党员的人数。”
问:“按说是不应该有名额限制的。”
Z:“对,是这样子的。”
问:“这么多年都是两个?”
Z:“现在三个也可以的。”
问:“有没有多发展的时候?”
Z:“多发展没有的,基本三个最多了。”
问:“有没有可能哪年没有?”
Z:“每年都有的。”
问:“现在发展的都是哪些人?什么年龄阶段啊?”
Z:“基本上都是年轻人,30岁左右的,40岁以上的发展的没有。这里管理人员,工作比较踏实的,文化有的,发展。”
问:“你们有没有年龄限制的?”
Z:“没有限制的。我们这里有个六十多岁的也打申请报告的,会计,他原来是生产队会计。”
问:“像他这种情况你们批不批的?”
Z:“一般是不会重点考虑的。”
问:“因为年龄?”
Z:“年龄,还有退休了。他的工作就是这块工作,发展不了其他的了,他一直就是会计,他现在已经退休了。现在一般是发展年轻党员,魄力比较强的。”
问:“你们这边现在一共有多少党员?”
Z:“我们社区党员比较多的。社区党员是七十八九个吧。”
问:“你们有没有多长时间开个会啊这种制度?”
Z:“我们一个季度开个会。我们基本上是每年组织活动搞一次,义务劳动搞一次。元旦啊、春节之前搞一次义务劳动。每年还有一次党员活动,‘七一’那次我没去。我们准备天气凉了再搞一次,有些人已经去过了。”
问:“你现在工作主要是什么?”
Z:“主要是城管。”
问:“这块工作是不是很重啊?”
Z:“很重的。”
问:“我上次听说城管和环卫是人数最多的了。”
Z:“对,我们人数最多了。我这儿人最多了,现在外面有19个清扫工,道路保洁,都是本村的居民。”
问:“每月能有多少钱?”
Z:“350元一个月,分片包干,还有工具补贴,劳保福利还是有的,雨披、雨衣、手套。工具补贴是15元,还有车辆修理费100元。车子如果丢失要赔偿的。我们一年工资十多万呢。我们科连我在内28个。”
问:“你们一年大体上要支出多少?”
Z:“要20多万。”
问:“你们这个钱从哪里出啊?”
Z:“我们后面,我们经济老板,大老板在后面,是我们坚强的后盾啊,我们工资全部是他们发的。政府也给一部分的。”
问:“以后你们就要慢慢地由政府出了?”
Z:“对,政府出了,钱是不多的。”
问:“说一下你家里的基本情况吧。”
Z:“我大哥过去是公社里开车的,他比我大十多岁。我们兄弟7个,两个死了,那时我还没出生。我最小,大姐是最大,现在是76岁。大哥是66岁。三哥也在。”
问:“只有你上过学吗?”
Z:“大姐我知道是不跟我们在一起的,她已经去打工了,从什么时候起我记不起来了。”
问:“是(中华人民共和国)建国以后吗?”
Z:“(中华人民共和国)建国以前。我是(19)49年出生的。我出生以前她就出去打工了。现在住在这里,离我不远的。做童工出去的,很苦很苦的。”
问:“解放(1949年)以后转到国营工厂?”
Z:“对。”
问:“大姐是哪年结婚?”
Z:“我外甥是49岁了,差我5岁。(中华人民共和国)建国以后出生的。”
问:“大姐做工,大哥开车?”
Z:“对。后来红光服装厂下面有个福利工厂要辆车,就把我大哥一起卖掉了。福利工厂里一直运蔬菜,一直到退休。老三一直在农村。老二做工人去了。分田到户的时候他已经打工去了,是(19)82年吧。老三跟我一样的。现在老大有一个男孩两个女孩子。老二是两个都是儿子,老三是两个儿子,我老小也是两个儿子。我们一共7个子。现在房子都造好了。”
问:“你们家当时的情况在村里属于什么水平?你结婚以前。”
Z:“结婚以前属于差的,中下水平,中等也算不上。”
问:“你结婚的时候呢?”
Z:“中等还是排不上的。两夫妻、一个孩子还有我父亲。我父亲一直跟着我到死。他是跟老小的,吃老小的用老小的,全部老小的。他们就是每户48元一个月,口粮的钱。一年给我。七几年(20世纪70年代)开始的,我结婚以后,香烟一条,什么香烟都可以,一个月一条,我父亲抽烟很厉害的,他抽完了,就向我拿,一直到(19)85年他死了。”
问:“你个人家庭情况好转是什么时候?”
Z:“最好是(19)95的时候。(19)95年是一个转折。房子建到这里来,靠租金了。我们这里的居民都是靠房屋出租。没有房屋出租,生活水平相当差的。”
问:“你们村里很多年轻人都不工作?”
Z:“对,不工作的。我大姐虽然退休工资有800元到1000元左右,但是她的媳妇脑子有毛病的,他们家里比较困难的。她借了我的钱要来还我,我说你先用好了,不要还了。”
问:“他们家里没有房子出租?”
Z:“现在房子造好了,他们全靠房租了,一年总有7万左右吧,生活是没问题的。老二的第二个儿子比较穷的,他造房子是造四楼造好了,是贷款的。现在还没有还清,要慢慢还。他房子租租也是不错的,七八万一年。这里你只要房子造得起来,借钱一点都不慌的,四年到五年全部还光了。”
问:“你们造房子借钱一般是向亲戚、邻居借呢?还是向银行里贷款?”
Z:“基本都是向邻居、亲戚借。贷款不多的。”
问:“向邻居、亲戚借要不要利息的?”
Z:“这个不要利息的。一般比如借了钱一年还了,那利息是多少,借的人估计一下,然后买点东西,送点礼,就这样,香烟啊,高档的礼品啊,甲鱼啊,基本上是几百元,利息是不要的,就是还还人情。”
问:“现在你在你们村里是属于上等水平了吧?”
Z:“上等了。”
问;“你们村里现在最高收入的一般是哪些人?”
Z:“主要是靠房租,房租是最高的一块。不做生意的,都靠房租。”
问:“你们每年股金分红多不多?”
Z:“有的,不多的。去年是一个人2000元。有股数的,我最高了。25元一股。”
问:“每个人都有股吗?”
Z:“都有的,多少都有的,有层次的。比如我们这里出去打工的,4股。1岁到18岁给你几股。”
问:“村里做生意的多不多?”
Z:“做生意的有的。”
问:“村里家庭经济最好的是做生意的吗?”
Z:“也不是很多,都是小老板。刚才那个人就是做生意的,做装潢的。”
问:“你们是(19)99年建居的吗?”
Z:“(19)99年6月份。”
问:“那时候你们跟村里的经济合作社是一起的吗?”
Z:“一起的。”
问:“那时候村长啊是不是兼合作社的经理啊什么的?”
Z:“不兼的。村长、书记都不兼企业经理的。”
问:“那时候你们的工资水平是不是要比现在要高一点?”
Z:“没得高的。一样的。”
问:“改居以后你觉得变化大不大?”
Z:“主要是管理上的变化。当初也有一个过程。从村到社区,包括变成居民,开始还有点不适应。就业问题,还有企业,现在村长、书记也都没有办法安排劳动力的。撤村建居以后就业问题都推向社会的。没有就业的就办好失业证,推向社会。我们根本没有安排能力。”
问:“你们社区里的小青年想就业的话,你们是不是会优先考虑?”
Z:“有的。规定是没有的,但还有这一块。我们村里村民、年纪轻的就业问题我们还是考虑的。社区没办法考虑,就跟管企业的协商考虑。我们社区没有企业的。”
问:“我看你们村里工作的不是特别多么。”
Z:“不多的。”
问:“为什么不愿意去的?”
Z:“可能是感到辛苦。现在都培养读书,家里收入也比较有,需要也不太需要。农贸市场里我们这里几个年轻的都安排进去了。其他的都没办法的,都只有靠自己了。安排的现在不多了。有些企业转制以后它不需要年纪轻的。它的管理、技术,原来都有根深蒂固的一帮人,原来30多岁,现在40多岁。”
问:“你个人家庭来说有没有比较大的事情?”
Z:“有的。(19)82年我当厂长的时候,体制改革,我们的老书记下到二线,我是副大队长。他的支部委员没有了,大队长没有了,就去搞卫生去了,他想不通。厂长到我们这里当书记了,所以我去当厂长了。当时我有一个想法,我说这样子不行的,我三十多岁年纪还轻,到企业里去学点技术吧。我去了一个月以后,镇党委书记到我们村子里说,ZXF到什么地方去了?他说搞农业不是很好的吗?我到企业里当厂长去了。这是一个转折。待遇方面我下降了很多。回来以后副村级待遇不少我的。到了(19)88年就没有了,就是个委员。”
问:“那时候如果不去当厂长的话,可能很好了?”
Z:“对,很好了。那个公司经理还是我当了,这个是个转折。还有个转折还要早,(19)71年。(19)69年从‘贫协’回来以后,到(19)71年是个转折。我们这里杭氧征地,是我们生产队的那块地。‘文化大革命’已经开始了,我当时年纪比较轻,又有点文化,杭氧有个工宣队,来找我,叫我去,指标给我。我们队长到我家里来两次,他说指定ZXF这个人,我要的,叫我教书去,当时我说教书我没这个本领,我不想教书。我20岁,我父亲还没去世,我坚决不去。如果我当时去了,在杭氧厂当职工,户口也迁走了,我不会在这里村里造房子,建房子也不可能的。”
问:“家庭里还有没有什么转折?”
Z:“家里再没有什么转折。我转折么家里也转折,其他也没什么。”
问:“那谢谢你啊。”
(周威锋记录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