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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JY访谈实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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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JY,男,46岁。现乐村委会主任,办有一家制笔厂。访谈人:卢福营、张兆曙、胡国强;访谈时间:2002年8月;访谈地点:乐村委办公室。访谈时前村委主任CYY、村会计等人在场。在访谈期间,CJY时常用一些义乌方言与在场的几位村民交流。)

卢:您是现任村委主任,麻烦您介绍一下乐村的情况。

C:我们村分为9个小组,总的人口的话,有800人,800多人是270多户。主要是,从前呢,反正是农业为主噢。那改革开放之后呢,我们基本上是转到那个做买卖。那个像我们老主任他们在70年代的时候啊,他们到70年代,1978年,是改革开放的时候,他们农闲的时候呢,就出去鸡毛换糖。就是说,农民偷偷摸摸地,那个时间是割资本主义尾巴的那个时候吧。反正出去,还要……偷偷摸摸的出去鸡毛换糖。那时我们这里一个劳动力呀,一天下来,才多少?一天做下来,最好的大约是只有2毛钱。那个2毛钱的分红是靠什么呢?是靠那个,我们这里以前的那个山花梨。种梨子的,山花梨。如果生得好一点,那分红就高一点,对不对?2毛到5毛钱之间的分红,一个整劳动力,到年终了。所以呢,那个时候,说句难听话,连吃饭都成个问题。没有什么……农闲的时候,一个是到诸暨,还有这个龙游、遂昌、江西。有些么去打工,做点小百货生意,有些么去鸡毛换糖。哎,鸡毛换糖呢,换来呢,什么呢?我们这里有一个羽毛厂。一般的女工呢,都在那个羽毛厂里做工的。羽毛厂呢,那个鸡毛换糖,毛换回来呢,那个雄鸡的鸡毛,那个尾巴上的毛很长的?那个毛挑出来,挑出来之后,卖到那个厂里,其他的杂毛呢,卖到生产队。就是噢,就是这样子过日子。

卢:其他的是做……好的是做鸡毛掸子?

C:哎,那个“三把毛”挑出来的。鸡毛换糖拉回来嘛,就是在家里挑鸡毛。哎,坐在那里挑鸡毛,一把一把扎起来。“三把毛”嘛,那个好的毛嘛,挑起来,做那个鸡毛掸子。我们那里有个羽毛厂,那时候羽毛厂算很好的噢,算很好了。就靠那样换一点钱过来的。基本上就是说吃饭的问题都成问题,所以,我们廿三里就是最早地偷偷摸摸地试着搞点针线哪,到那里去换点钱,买点东西就这样的哦!逐步,逐步地外地人也到我们廿三里来采购了。好像哦,那时候,廿三里是一个小摊,一个小摊,一点点地方哦。提起来,逐步,逐步,慢慢地,然后,就移到市里去了。从九几年开始。我自己是……我是以前在厂里呀,我以前是在厂里打工的。我到1988年,回到家里。我那时候打工就30几块钱一个月。那我想想,哎,在厂里面呆,没花头。我们这边嘛,已经富起来了嘛,才这么几块钱,我才不干,所以我也回来。我自己回来呢,开始也是这样的,办了一个小小的这个厂。好像这个生活……反正在那里,自己组装一下。

卢:加工、组装?

C:哎,加工、组装。后面慢慢,慢慢地呢,我自己办了一个那个机械厂。从小慢慢,慢慢地做大。那个时候,我们书记呢,也是那个时候鸡毛换糖。鸡毛换糖呢,他后来做生意,做买卖,做什么呢?做那个被面。被面到临安那边收过来,收过来之后呢,到义乌卖。赚了一点钱之后呢,好像呢,自己老是到人家那里拿,没有发展的前途,好像自己,就想办法自己开一个厂。他呢,也开了一个布厂。织布那个时候我们村里没有厂的,就是我们二三家,二三家。那织布厂呢,他从那个上海进来那个织布机,从他开始织布,那个布织出来,布织出来嘛,肯定要有销路啰。所以在村里,有些没钱的,比方资金少一点的,从他那里欠一点账,就慢慢,慢慢地发展起来。那个时候是1990年初吧,我们村基本上都是针织内衣,做针织内衣,基本上做短裤呀,背心呀,这类东西,基本上做那个东西。那个东西做了之后呢,我们感觉到了就是,原来呢,都是在我们以前那个小村庄里,挨家挨户,那个厂房也没有的,反正都是家庭式的作坊,就是靠缝纫机。这样搞怎么呢,认为呢,这样搞下去呢,一个呢噪音太大,发展也没办法发展。农村里乱建乱搭的现象也很严重,因为那个时候生意好。他的东西要做、要卖,必须要有场地,没有场地,他没办法。所以,后来想什么地方呢?所以就搭建,乱搭建啰!那个时候村里,村两委里,村两委里没法控制。因为他要生产,必须有地方,没有地方,他没办法扩大。我们再三地要求,向那个市里,镇里啰。(接电话)再后来呢,我们通过市领导班子,来过了,我们想办法要搞一个工业小区。我们自己农村里哦,那个时候是1997年、1996年,还是1997年,我们筹备,想搞个小区。那么怎样子呢?我们原来企业大一点的哦。(接电话)我们原来有一些企业哦,没场地。大的呢,租房子,他一点点房子他不够用,后来就到外面去做了……工厂办得很大。还有一个办在衢州,衢州那“心上人”内衣呀。

卢:“心上人”内衣吗?

C:对,“心上人”内衣,是我们村里人,那个董事长是我们村里的。我们这里没地方了,在金华,还有一个什么厂啦。他们美国来的么,投资几千万元啦!就是,他们资产现在都上亿元的,都是很大的。

卢:现在,金华第二针织厂,也好像被“心上人”买去了。

C:对,对对!就是他们,第一个买的。他们两表兄弟,都是我们村里人。所以他们,我们感觉到很危机了。村里没地方,人都跑出去了,我们感到很危机了。这个村里人人都跑出的话,我们村里就没办法了,好像就是,所以我们千方百计地想搞一点地方。那个时候啊,要搞地方很难的,说实在的,因为廿三里有工业园区,向上级领导讲的话,你到工业园区去,不用在那个小村子里。但是呢,实际上呢,就是开始我们刚发展的时候,你真的要到工业园区内,那也不实际。他一下买,要几十万元,三四十万元,四五十万元。刚刚起步的时候啊,那个资金也是很困难的,没有那么多资金。

卢:好像要有个规模,一般都要几亩以上。

C:一定要有个规模,最起码四五亩啊。现在的工业园一定要10亩以上,根本达不到。所以在农村里根本发展不起来。结果,先个土管局啊,市领导班子不管。后来,那个时候是市土管局,那个局长亲自到我们村里来看。他看这个村子,这个以前这个汽车路村里都没有的啊,全部都没有的,就是以前那种小小的这种。他一进去,那个机器声,都是那些洋车啊,搭建啊,一塌糊涂了。再那个挨家挨户,每个生意都是很好的。他一看,哎呀,你们这个村么,不搞个小区嘛,还哪里搞啦!他说,这样子,到那个市府里面,不会给你这样干。市府里面,要建工业园区,是领导班子来讲的话,要规模化的。他那个土管局局长是按照实际情况说的,你这个小村庄,那么小的小村子,你要造工业园区,挨家挨户的,他踩洋车的,你到工业园区,你买不起呀,那个时候,是不是啊!

在上级的支持之后呢,搞了34户,搞了34户,搞了一个小的(工业园区)。就是现在留下这一部分人呢,这一部分人呢,基本上是村里的,有点能人的。就是说,在村里都是有点经营头脑的人留下来,所以这个村慢慢地,慢慢地兴起来了。你有个工业园区,有个小区了,大家留下来了。你比方说,没有事做的人,他打打工也好,是吧?就这个经济收入也基本上好起来了。那个时候,我们村里,很早,最早了,我们村是最早了。那个时候,金华市卫生文明村,那个是1992年,还是1990年的时候。就是1980年到1991年,我们装了自来水。

卢:1991年,就那个文明村?1991年、1992年,我好像在档案里看到过。1991年、1992年好像都评到过。

C:“金华市卫生文明村”,那个时候都是我们……

卢:1991年、1992年,我都查到过的,反正总最起码是义乌市级文明村。

C:金华,金华。

卢:金华是哪一年,我一下子记不清了。

C:反正,我也搞不清楚。那个时候,我还不是村主任。那个筹建,我们都是筹资的啦。全部是集资的,都是集资的。都是我以前这两届,最多是三届,那个时候。

发展的时候,主要是我们这个村的领导,领导班子比较团结,好像要为这村里做一些事,有这样一个思想。村里的干部,历届下来噢,都是奉献的。没有工资的,不拿工资的。就是到年终了,你比方说,发一点,稍微一点点。是很少的,就是几百块钱,很早的时候是只100块、200块钱,意思一下,大家作为鼓励一下,这样一个意思。这个村干部呀,再到九几年呀,1999年以来,这几年来稍微高一点了,500块、600块钱,这样发一点。平时是一分都没有的,没工资的。我们,包括我们村会计,他们辛辛苦苦在这里做,都是没工资的,都是奉献,真正的奉献,说真的。而且,我们那个时候村里发展难噢!那个开始的时候,我们一台,只有一个几个KV的变压器,3个头,可能噢,只有3个头KV的变压器。那个电呢,根本不够用的。电不够用,就是有些大老板呢,他自己要装变压器噢。因为那个时候,如果他自己要装变压器的话,那我们村里就没有办法装了。所以,我们呢,不同意他们装,一定要集体装。我们一定要集体装,集体装呢,大家都有好处了。你如果富裕的那几个装起来了,集体根本装不起来。因为集体的资金是空壳了,集体是没有钱的,我们集体经济没有的啦!几乎是没有的。那个时候呢,我们义乌市标准化线路改造,我们村是义乌市的第二家,第一家还是第二家反正是。改造之前呢,我们村里也是没有钱的,因为它必须垫一垫资金嘛,你改造变压器呀,换电线呀,买什么呀,买什么工具呀,这些东西都需要钱的。但没钱怎么办?就是我们以我们村,我村主任和村支部书记啦,以私人的名义贷款,就是为村里贷款。贷款贷出来,把这电装起来。因为那时候那个电装好了之后,他有一部分返还的啦,有百分之几返还的啦,用返还的钱还这个贷款。信用社里,我们集体去贷款他不贷的,因为你集体没有资金的,没有资金实力的,他不给你贷的。就是要走在人家前面,就是人家电没有搞的,我们把电搞起来。从30个增加到80个,从80个又增加到350个,现在是增加到多少了?那里一个315个,一个80个,还有一个215个,还有30个,基本上是1000,1000多个千伏的电。

卢:四五个变压器?

C:哎,四五个变压器。

张:四五个变压器?

C:不是,有4个变压器。

张:多少大小的?

卢:30几个,32个是吧?

C:30个,30个KV的变压器。现在是315个一个,还有215个一个,还有80个一个,还有30个一个。315,215,将近800多个千伏的变压器。

以前呢,我们同隔壁的那个村庄比较,我们那个时候,他们村庄比我们好。他们那个鸡毛换糖的时候,他们比我们好。后来呢,我们村里呢,就是这样子,一个有电,农民有电,不要你自己掏什么钱,你只要适当地多一点征用费,你就可以用电。只管用,不限制。你要发展用电,让你用。这样,老百姓就没有后顾之忧了。我要用想用多少,今天增加,就增加。明天增加,就增加。那个,像他们村里就不行了,你想用电,他没有给你电。因为他没有电啦,他没办法啦,电不够用。这在以前我们农村里没电给你,自己装变压器又有点困难,装不起,怎么办?所以我们大队里给他装。我们那个时候,为什么要大队里装?那么,最早那个,就是现在“心上人”集团的那个董事长,他在我们村里搞过,他发展得比较早,他要单独装,我们不给他装。因为这样子,他如果单独装了,我们这边要用电的人家怎么办,要装变压器,我们大队里装,集体装,就是你有钱的人要搞点钱出来。这样子,就是从他那里挖点资金过来,说句难听话噢。没有钱嘛,他自己装的话,我们大队里就好像没办法。好像,他自己要装变压器了,他那部分钱就拿不过来了。你合起来搞的,他那部分钱就可以投资到我们大队里来,我们村里来。所以,我们那个时候是不允许个人装变压器,一定要集体装。你用一个KV,比方说,你多1000块钱。这样子的话,我们集体装起来,集体装起来……(手机信号干扰,听不清)所以,这个方面,我们这个村电有了,道路也很好了,水也有了。这三方面着手提高了,所以发展也比较快了。老百姓也没有后顾之忧了。像今天我想买一台机器呀,有没有电呀?电够不够用呀?要不要自己装变压器呀?这些东西,不再去考虑了,所以我们那样子发展起来的。

现在呢,我们基本上呢,现在有针织内衣啦,袜子啦,还有塑料玩具啦,种类也比较多。总的来讲,我们的一个缺点是什么呢?一个集体资金比较少。集体资金,我们有什么收入呢,也没有什么收入。当时呢,就是卖这块工业园区,工业小区的时候呢,积累了一部分资金。因为那个土地呀,土地有一定的提成的啰,百分之几。那时,我们将近有几百万块钱。这钱,我们主要是用在这公共事业上。一个水利,我们水利也弄得很好的。我们村,就是几个月不下雨也没关系的。我们那个上面,有一个很大的水库,总共花了十几万块钱。下面呢,做了3000多米的,农民用的,那个水道(水渠)。我们水库上面一开,下面就有水。

卢:就是上面做了一个水库,下面做了那个水渠。

C:我们所以在这些投入方面,我们也花费。我们光那个饮水呀,饮水渠道我们是从上面引水过来的。通过人家地方里,其他村庄里的水,引到我们这个水渠。我们把那个水渠,人家村庄里,我们都给他做好,所以,这个对这个水利,我们也是很重视的。

卢:现在,你们村里,这种杂七杂八的集体收入有多少?

C:大概,我们杂七杂八的收入大概3万元左右,这样子。

卢:3万元左右?

C:哎,保有3万元左右。这用起钱呢,主要开支,开支在什么地方呢?主要是开支在那个什么买报刊啦。也没有好多开支的,因为我们的干部又没工资的(笑)。都这样的,这3万块钱是什么收入呢?一个呢是租房子。

卢:那边是不是村里的房子?这边上的一幢房子都是?

C:就这3间,就下面3间。还有一个水库,还有那边一个机器,就这些。集体资金,现在还有……总30几万块钱。现在我们对集体的钱比对自己的钱还要珍惜,100块钱以下,我签;100块钱以上,两个人签;1000块钱,那个村民委员会讨论签。所以用这个钱,我们抓得很紧的。不好乱花这个钱,因为这个钱,你确实收入没有,花掉的话,就麻烦了,是吧?村里也就没有资金了啰。

卢:1000元以内,村委集体,还是?

C:大家讨论嘛,签字是我们两个人签。

卢:是两委讨论,还是专门有一个什么?

C:两委。

卢:好像有的村,他们专门还有一个什么,财务什么小组呀。

C:因为,我们是这样子的,我们村里老百姓说实在的,在经济方面对我们是绝对放心的,绝对放心。我们每一个月都公布的,公布那个账。每一年村里都清理一次财务账,这清理财务账,都是由村里选出来的人来清理的。清理出来,每一次都公布,所以他们都清楚的,这些人会不会用集体的钱,有没有用集体的钱。

卢:这里,这个村里,从这个坐落上讲,从方位上讲,是怎样的?

C:嗯,我们是在义乌的东面。噢,离义乌市有23华里路。张:所以叫廿三里。

C:哎,对对。

张:那,你这里最早办这个家庭工厂的是什么时候?

C:最早是八几年呀!1988年吧,哎,是1987年,还是1988的时候,就是现在那个“心上人”内衣的那个董事长,他办了个围巾厂。

卢:他第一家?

C:他第一家。

卢:他叫什么名字啊?

C:张葵吉,葵花的葵,吉利的吉。他现在是那个金华针织二厂的董事长了。

卢:原来开始是围巾厂?

C:围巾厂,很老的那种,好像织布一样的,咚咚咚……很响的破机器,是从上海买回来的旧机器。

卢:现在“心上人”内衣,好像叫集团公司了噢?

C:集团公司,对。他嘛,一个人办了好多厂了。那个金华的那个厂,他是董事长。廿三里那个工业园区里的,还有一个毛纺厂。因为那个时候,地方弄不下了。那个时候,他租了我们大队里有3间老房子,5间老房子,大队里的。村里的叫队,那个时候。

卢:现在你们这个村子应该是在廿三里镇的东南,是吧?

C:这个是……东南,廿三里镇的东南。廿三里镇公路不到,我们是紧靠廿三里了。我们下一步的规划,就是想旧村改造,旧村改造就同廿三里的整体规划就基本上连接起来了,就在那廿三里隔壁了。

卢:1公里嘛。

C:就是连劳了,那边。

卢:那周围的村庄,周围村庄有哪些?

C:有一个深塘。

卢:是这里的?

C:西面,西面深塘。南东嘛,就是那何宅大队,何宅。

卢:河宅?河流的河?

C:何宅,单人旁,一个可。

卢:噢,何……

C:住宅的宅。

卢:你们这边很多宅。这边,卢宅、王宅呀很多的。北面是什么?

C:北面就是廿三里了。

卢:东面?

C:东面,李宅。

卢:好像李宅到处都有,到处都有李宅、王宅,姓李的比较多。

C:我们村庄里,有几个姓啦?7个、8个姓,以姓陈为主,姓陈、姓王、姓张,这里有个张师傅。

卢:刚才,我们听那个讲,五六十年代的时候,这里是主要做草鞋的啊。那其他的嘛,就主要种粮食啊?

C:主要,鸡毛换糖呀。

卢:五六十年代就鸡毛换糖?

旁人甲:解放之前就有的。这里是发源地,也是小商品市场的发源地呀。鸡毛换糖的发源地,小商品市场的发源地,都是在这里的。

旁人乙:我们讲我们爷爷的时候,就开始鸡毛换糖了。三代鸡毛换糖了。我爷爷鸡毛换糖,我爸爸鸡毛换糖,我也鸡毛换糖。三代鸡毛换糖。

C:田很少的,人多田少嘛。

卢:那么根据你们的回忆,这个鸡毛换糖到底是大概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旁人乙:鸡毛换糖是很早了,他的爷爷……

旁人甲:我爷爷我看都没看到过,我爷爷是鸡毛换糖的,我生出来,我爷爷都没看到。

卢:很早以前了,那它这个历史是很长的了?

旁人甲:哦,很长,很长,起码有150年了。

旁人乙:我听那个羽毛厂的会计,他去浙江省参加那个羽毛生产会议,他讲过的,萧山大概有180多年历史,咱们这里有150多年的历史,就那个做羽毛掸子的历史啊,照这样推算的话,最起码也有150几年的历史了呀。

张:就是那个……

卢:做鸡毛掸。

张:做鸡毛掸子有150多年的历史了。

卢:鸡毛掸子。就是他这样讲,他们这羽毛厂的会计,去参加……

旁人乙:哎,那个姓李的,李会计他讲的。

卢:就有关羽毛的这样一个会议,就回来讲,就是说,萧山那边……

旁人乙:萧山是最早,萧山是这里第一。

卢:就是做鸡毛掸子有180多年的历史了。这里是第二,有150多年历史,就做这个羽毛掸子?

C:那个时候,主要是田地上决定的。因为这个地方田少,人均耕地面积只有0.5亩啦,现在是5分也没有了,只有3分,3分多一点了。

旁人乙:解放前,我们村里是这样子的啦,解放前不是自己的土地啦,租种的。

旁人甲:我们这里地主都是外人,外地来的。

卢:外地的地主?

旁人甲:哎,外地的地主,那时种地主的土地,不是自己的土地。因为那个时候,是只种一季稻啦,一季稻产量是很低的,只有四五百斤最多了,对不对?那个,光交租,就200多斤了。租一交掉,就没有饭吃,是这样的。所以女的就打草鞋,男的就鸡毛换糖。

C:从前的时候,女的嘛在打草鞋;男的嘛,有些上山砍柴,砍柴。那时候,很小的时候都知道的,他们是头鸡啼起来,就要走了。

旁人乙:早上3点钟就走了,到下午五六点钟回到家里来,那时是砍柴。

C:这些,我们那个老主任的经验肯定很多很多的,嗬嗬!他经历过的事情是很多的,背树嘛也背过,背树(笑)。

卢:那个是我们浙江人比较多的,出去背木头呀,有些都到江西井冈山去。

C:他那个时候还算有点钱的咧,他算有点钱的。他今日到那个嵊县去,也是到你们嵊县去,看病去了,下午会回来的。他说,他拉糠啦,从上溪那边。上溪知道吗?上溪,早上去拉,拉到嵊县去卖,是赚5块钱,还是多少钱了,是高兴得不得了。一天拉到晚,那个时候,拉过去要,他很辛苦。

卢:那个时候是,很多确实是。到那个井冈山,江西井冈山那边,背木头都是浙江人,江西人自己不背的。

C:那个时候是反过来,江西人现在都到这里打工,那个时候,都到江西打工的。

卢:那个时候是反过来的。

C:江西田多呀,田多呀。哎,说句心里话,我是那个时候,我在那里厂里打工的时候,我是这么想,我要是自己有2000块钱那就好,2000块钱就可以了,哎,那个时候这样想(笑)。那个时候,2000块钱是可以了。

卢:那个时候嘛,2000块钱蛮大了。

众人:哎……

C:2000块钱,很大一笔呀。

卢:我读小学的时候,我们还老是讲笑话的。我们班里有一个同学,他父亲同他母亲两个人,那个时候,我们那里就黄泥做煤饼的,我们那个村里黄泥做的煤饼大概比较好,整天就拉黄泥。他车子,用双轮车装得很大很高的。他父亲还讲:轮子滚滚,钞票5块,是吧。拉一天,夫妻两个拉一天5块钱,那个时候还很高兴了。实际上,他这拉还等于是黄泥偷了去,村里的黄泥拉去,就算了。后来,这个村里还要卖钱咧,村里要收钱了。

那么,这里,好像是廿三里这一块,好像都有这样一个传统,包括东阳。像到我们嵊县来鸡毛换糖的,基本上都是东阳人了,所以在我的脑子里,原来一个印象,鸡毛换糖都是东阳人,不是义乌人。所以我到金华来以后呢,我1979年到浙师大读书。到这里,讲鸡毛换糖,他们说是义乌人嘛,不是东阳人,东阳人织土布的嘛,是吧。东阳土布是那个。

C:实际上是我们义乌同东阳交界的。

卢:交界的这一块。

旁人乙:我们以前那到义乌去,都说我们是东阳人,因为我们的那个凉帽就是竹做的那个凉帽,尖头凉帽,义乌都是平头的,我们戴过去都是尖头的。

卢:这边就是同东阳,也是……

旁人乙:东阳,它也是廿三里。

卢:廿三里,是到义乌是廿三里,到东阳廿三里?所以鸡毛换糖这一块,大概就是这里同东阳交界的地方。

C:我们这个地方,就是头上戴的那个凉帽啊,那个凉帽,知道吧?

卢:就是戴的帽子,是不是?

C:也不是帽子,下雨天,就是下雨天用的啦。

卢:下雨天,农村里用的。

C:我们义乌那边呢,都是圆的。我们这个地方呢,都是尖的,尖的是,东阳也是尖的。

卢:那我们嵊县也是尖的。

旁人乙:哎,他们上溪那边是圆的啦。

C:他们年轻人那个东西是看都没看见过,现在都没了。

卢:这个是湖北的,所以他不知道这里的一些习惯,那个是建德那边的。

旁人甲:我们到东阳嘛,骂我们是义乌人。到义乌嘛,骂我们是东阳人。

卢:所以我到金华这边,看的好像都是东阳人。那么,这一带,以前老是搞鸡毛换糖,那肯定是,总是有一个,从产业上好像是不是当时有很多这种鸡毛掸子厂?这是一家一户的这个鸡毛掸子。

C:鸡毛掸不是自己做的,鸡毛掸是,我们这里有个羽毛厂的。

卢:就是你们这里,村里有个羽毛厂。

C:不是,是廿三里镇办的。不是,那个时候是公社,廿三里公社里办的。鸡毛换糖换回来之后嘛,自己家里,挨家挨户的,一把一把地挑出来,好的,差的,这样挑出来,挑出来拿到那里去卖。

旁人甲:公鸡毛,好的毛拿去卖。

卢:这个厂那么是历史很长了?这个公社里办得那个羽毛厂。

旁人甲:是那年办的?到开放后面,当时没有人做了。因为那个时候是18块钱、20几块钱,那给小姑娘是很好了啦,都有人做的啦。

C:几百个工人咧,那个时候。

旁人乙:1000多人。

卢:1000多个人,那是多,70年代的时候?

旁人甲:70年代的时候。

旁人乙:1958年,1958年开始的啦,大概是到六几年那个时候是很兴隆,很兴隆的。我经常到那里去的,那个时候是小姑娘,各个村里的小姑娘去。去了之后她的工资是不全部给她的,要都给自己队,代扣,代扣下来的,叫我去领的,我去领。你扣了几块钱,给你几分工分。这些钱是给村上,是给集体的,不是给你个人,全部给你自己没有的。我经常代扣工资,我有点知道的。到开始改革开放的那个时候,就是3个人了,讲这羽毛不吃香了。

C:都跑到搞副业上了,噢!

卢:就是那个工资要被扣下来,算工分,是吧?

旁人乙:哎,扣下来。比方说,你做了30块钱,没有30块钱全部给你的,百分之几扣下来,转给生产队集体,集体拿来之后呢,再给你记个2分。哎,你只发了一点点,不能全部给你的。

卢:那个时候,也挣工资,也是……

旁人乙:你也去,我也去。

C:开后门的,到那里去。

卢:我记得是70年代初期的时候,我姐姐到我们公社里边丝厂,那个时候去,好像开始是18块钱一个月,学徒工的时候,18块钱一月。后来是20来块钱一月。还有乡干部,那个时候好像有的也是20几块钱一月,28块钱嘛。

C:30几块钱算是最好了。

卢:七几年?

C:70年代30几块钱算是最高了。我是1974年当学徒的嘛,哦,是1971年,不知是1974年,7块钱一个月,10块钱、11块钱、7块钱一个月,那时还有多几块钱,还……(笑)

卢:那么,鸡毛换糖的那个时候,比方讲,六七十年代的那个时候,大约上有多少收入?

旁人甲:那时候,我们是过春节,大部分都出去。不过春节的时候,出去的话,那个时候生产队扣劳(控制劳动力外出)。一个生产队,放5个人,放3个人出去,是这样子的啦。

张:那时候,鸡毛换糖由村里派出去的?

卢:村里要控制的。

C:要村里同意,同意呢,一年,村里还要负责任的。

旁人甲:一年交生产队多少,是这样子的。一般是那个时候,都是100斤鸡毛啦,还是80斤鸡毛啦。

卢:交给村里?

旁人乙甲:哎,交给生产队嘛。一个生产队嘛,放2个、3个人,最多不能超过5个人。

C:都出去了,怕劳动力也没有了呀?

旁人甲:过春节嘛,男同志全部都出去。

卢:过春节以后?

旁人甲:刚刚过春节的时候。

C:一般鸡毛换糖都是过年的时候。

旁人甲:到正月初十,还是月半,一定要回来。那个时候,男同志全部都回来,是这样子。

卢:春节期间啰,实际上,正月里就可以去?

旁人甲:刚刚过春节那些日子,这个时间,就大家可以出去。

卢:那时候鸡毛也特别多。

众人:哎,鸡毛特别多,对。

C:哎呀,那个时候,他们鸡毛换糖在外面就是现在像安徽他们过来要饭差不多的,差不多的意思噢!人家在过年了,他还在鸡毛换糖,挑担在那里。

旁人甲:过年去一趟嘛,有时搞到200块钱、100块钱、500块钱。靠自己搞的啦。搞得好嘛,两三百块钱,也搞得可以了。

C:苦也苦的,那个鸡毛运不回来。哎呀!那个时候,有些车上,不让运的。我们书记就这样,马上要过年了,他鸡毛嘛没给你运,从诸暨拉车,拉回来,拉回来,拉了一天一夜(笑)。

卢:在咱们村,解放以来不同时期分别是哪些人地位高些?

旁人甲:是这样子的,你家里嘛,吃也吃得过去的哦,你这个家里的生活条件嘛,就是一般还可以的。那种人家,村里呢,比较尊敬,那个合作化的时候。

卢:是合作化的时候?

旁人甲:那时候,文化还没有普及的噢,他有一定的文化程度,哦,那么写信啦,什么事情呀,都会叫他的,这种人稍微有点威信。

卢:有一定文化基础的。

旁人乙:哎……那个时候文化没有普及呀,外边一封信写来以后,一般的人看不下来,也都找他的噢。还有一个写信啦,什么都会找他的,这些人讲话还有点分量的。

卢:可能家庭成分也算中农。

旁人乙:贫下中农,一般性的是中农啰,或者什么噢。那如果是富农的话,那肯定是戴帽子了。

卢:这里历任的书记呀,什么都有的?

C:都有的,历任书记,历任干部都有的。

卢:哪像你们在改革,改革前的时候,比方像70年代的时候,是哪些人?合作社的时候,是这些人?像70年代的,主要是哪些人比较有地位些?

旁人甲:70年代?70年代嘛……

C:(他误解了问题以为是问70年代村里的书记),70年代,叫张永田。那个时候做委员会书记,那个张永田。

卢:这是两个事情。一般来说,我就是讲在村里边比较有影响力、比较有地位的是哪一类人?

C:那个时候有地位的,就是讲句难听的话,那个“文化大革命”的那段时间呀,是吧?

旁人甲:“文化大革命”,我们村里是这样的,如果一般的干部,我们村那个“文化大革命”都不去参加的。他们在那里搞,我们都不理睬他们的。我们村里,那个“文化大革命”没有动静的,我们这里是没有人去参加的,只有两个人去参加。

C:两个人,两个。

旁人乙:全部都不会去参加。

旁人甲:干部也不会去参加,群众也不会去参加。

卢:干部到那个时候都是被批斗的啦,一般被批斗的很多人。

C:那个时候,我们村里的一个农村队长,那个时候他是参加的。还有他了,也还有一个哥哥,两派的。他们两个人,就是……我们村里对“文化大革命”好像什么参加啦,没有的,没有人要参加的。

C:那个是那个队长,那个老的。他那个时候,也是“铃铃”敲铃的。这个村里干活的,要不村里没工分的,那个还可以。

旁人乙:那个是作为一个村、一个队并牢的,他是整个队长,下面再分几个村长,是这样的。

C:那个还有点威信的。我们村有棵大樟树,有棵大樟树的,在树杈当中挂一个钟的,出工嘛,“当当……”敲钟的。那个时候,好像有些就是不敢讲……

卢:那个时候强调服从的。那么像这边,有一些特殊的风俗习惯?有没有?

旁人乙:特殊?特殊的风俗习惯?

卢:比方像过年、过节呀,比方说像女儿出嫁了、儿子讨媳妇啦,这种有些怎样的风俗习惯?

旁人乙:我们这里,过年么迎龙灯啰!

旁人甲:以前哪,解放前的话,我们这里一般,结婚啦,都是童养媳结婚的。大部分人结婚啦,就是一般家庭里是吃不消的啦。我知道,我知道就是那个CYX,他那个老婆是……办喜酒,那个时候办喜酒是要3天的。那个时候做喜酒呢,做3天的不定的,结果他家里,他家里原来是经济条件、生活条件比较好的啦,结果他家里一下子也……

卢:办酒要办3天?

C:3天,那个时候规定是3天。

卢:你讲的那个人,就是本来家里还比较富有的,3天酒办下来就……

C:哎,就是结婚的那个时候,给搞穷了。

卢:所以像有的村,到现在都还有办喜酒。吃是要吃好几天,但是可能一般来说是米要带来的,来吃酒的人带来,是吧。像我们老家,那个以前反正是吃喜酒的话,至亲的连棉被要挑来,是吧。来帮助呀,棉被要挑来的,是吧。

旁人甲:哎,一般就是大户的人热闹结婚。都是童养媳,养童养媳省钱。哎,当时,到大了出钱出不起。

张:现在,这里农村家庭结婚的,结婚的方式,现在这边还有没有变化?

旁人乙:大变化了呀!

张:变化比较大了?

C:现在有些有没有结婚都搞不清楚了(笑)。

旁人乙:我们连结婚都搞不清楚。

C:现在,一般也不讲究摆阔气啦什么,没有。像现在到镇的政府登记掉,那么什么时候结婚,也……

张:就是现在的方式都比较简化了。

众人:哎,比较简化了。

张:原来比较繁琐?办酒席什么的。

旁人甲:原来是肯定要摆的啦。

张:还要到女家去接亲?

旁人甲:哎,对!轿子抬过来,还吹吹打打。

C:现在,一般是都这样子,订婚了,全村的人分一分喜糖。噢,全村人分喜糖分过了,都知道了,哦,他们订过婚了。现在有些结婚啦,什么啦,像有些他自己有些要好的朋友的话,请几桌酒席,有些都不搞了。

旁人甲:有些是订婚知道的,结婚就是不知道的(笑)。结婚,人家是不知道,什么时候结婚都搞不清楚。

卢:订婚这里还有的?

C:订婚是有的,订婚就是形式啦。那个,给村里人喜糖,哦,我们已经订婚过了,这样。结婚是一般他们小孩子都生出来了,搞一搞,一般都结婚简化了,现在慢慢,慢慢地简化了。像我们造房子以前都是这样子的,房子造好了,上梁了,哦,房子造好了,都要请客。现在慢慢,慢慢地又改掉了,一般呢,叫几个亲朋好友,好一点的,不用那么办了,很随便了。

卢:现在结婚,一般也总主要亲戚请一下,还请的。

C:主要亲戚也是在订婚的时候。

卢:结婚的时候都不请了?

C:结婚呢,一般就是怎么讲呢?现在有些呢,好像是他们自己已经订婚了,就是反正法律已经承认,好像他们已经登记过了,他们就是很随便了,就是可以住一起了。一般来说是这样。订婚的时候嘛,就是找几个要好的,自己的亲戚,亲密的亲戚,挑几担酒啊、拿些钱啊、拿些生活用品的东西啊,箱啊、镜啊,到女方那边去聚一下,晚上回来。

张:是男的把这些东西送到女方去,是吧?

C:哎,送到女方去。

卢:那应该说这里在结婚方式上同其他村里还是有蛮大的不同。

C:现在,从我们来说,从这……开始,就是大家都免了。有几个人带头了,那大家都免掉了。要办酒的话,也是你自己很要好的几个人,然后到酒店吃一下。

旁人甲:那太麻烦了。

C:这个改革我们这里有点快的。

卢:以前比方说,我结婚了,要办几天酒,就是传统的一种结婚方法,现在就怕麻烦,简简单单,像原来城里一样,最多我们到饭店里亲朋好友办两桌好了,或者登记过了,这样实际上就是一种城市生活方式的在村里的一种生长、成长。所以我们实际上要从这样一种细微的生活方式中,主要是从这种方面来写点东西。传统的一些风俗习惯,生活方式,包括人的一种观念,他怎样改变过来的,我们是要了解这样一类东西。

旁人甲:现在没有改变的,我们这里一个丧事啦。那个丧事没改变。

C:办丧事,还要请的。一般是自己姓的那些人,每家,挨家挨户,他都要到去的。好像晚上吃个酒呀,什么的。

卢:丧事,人死了以后……

C:人死了以后,都要去那个……

旁人甲:送丧,送丧的。

C:如果送过的话,好像就都要去吃顿饭。

旁人甲:不去吃过的话,不吉利的,是那个讲法……(笑)

C:哎,有这个说法。

旁人甲:这个做法还是有的,其他都没变了。

C:那个死掉的人如果是一个姓的,如果带点亲的,都要去上香,要上一下香。那祭拜一下,那祭拜过了还要去送一下,送一下呢,好像回来呢,要去吃顿饭,不吃饭呢,好像不吉利。我们这里这样了,有这个讲法,所以说……

张:这个,像你们这儿,结婚、建房这些方式变化,这个究竟你觉得是什么原因啦?是不是因为与城市里交往多了?

C:一个呢,同城里交往多;一个呢,怕麻烦。

张:怕麻烦?是不是大家吃饭,很影响到办工厂?

C:这个怎么讲呢?这个呢,办好办坏都有人讲的。干脆不办了倒没有人讲了。有时候请酒是很难的啦,你请到他,但漏了另外一个。农村里总说,哎呀,他请了,我不请。他有这一个想法,所以,干脆大家都不请了,还反而大家都没有什么想法了。请酒也很难的啦,比方说,我家里造房子,请酒了。比方说,平时如果他请你过的,你忘记请他了,这种事情很多的。当时事情很多的,你忘记了,他背后就在讲你了。有些人,比方说,我们两个人忘记请他了,他又要讲,所以现在干脆免了,那这些事情都没有了。

要家里请客的话,要好多精力放进去呀,好多精力放进去,最起码也要半个月以前做准备工作了。买菜啦,什么啦,排队啦……这些事情,很麻烦的。精力花得太多,自己现在也经商办厂了,精力也没有那么多。

C:现在这种情况,村庄里基本上是普遍这样的,所以他如果他做得比较隆重一点呢,他家里一般不请,一般都饭店里请,饭店里搞一下。饭店里主要是方便一些哪,反正出多少钱,也很简单的,请过嘛就好,也没什么准备工作。

卢:像你们义乌我觉得很大意义上是大家都是办厂呀什么的,大家也精力上不济。主要是这个东西,精力上不济。有些办酒席呀,你准备准备也要让人帮忙呀,也是一个麻烦。那人家来吃饭也是一个麻烦,来吃饭,像以前风俗习惯,来个二三天。

C:以前请酒呀,很长时间呀,你过来呀,最起码三四个小时,四五个小时呀,有些坐在那里。因为农村里请酒呀,时间很长的,最起码要3个小时。好像你太快的话,哎哟,他喝酒嘛,时间嘛拖得很长,坐在那里嘛也很难过,坐不住。

卢:以前,亲戚嘛,住起来就好几天,是吧。

旁人甲:另一个呢,现在吃的东西呀,生活条件也好了。你办酒呢,也吃不到东西。你吃吃,叫你去吃,还不肯去吃,还要给你个面子。来吃饭,还要给你个面子来吃,不卖面子的话,他还不来吃,是这样子。现在,鱼、肉基本上是天天有得吃,所以吃,还是给你个面子来吃,不卖你这个面子的话,他还不来吃的。

张:像你们这里,像原来大都生活比较贫困哦,所以有些事情借助方式来改善一下生活。那么,现在生活好了,对这些普遍不感兴趣了。

旁人甲:没兴趣去吃的,生活困难的时候,去吃一趟酒,噢,那个高兴!

C:现在,像我们自己村里啦,都比较忙碌的。以前嘛,到空闲的时候,没事了。现在都比较忙,各有各的事情,玩的人没有。像我们这个村,外来人,外来人口统计就900多人,我们自己村庄里只有,真正自己村庄的,就是整个村庄只有八百几个人,哎,800人左右。还有,我们自己村在外面做生意的,在外面。真正常住在我们自己村里的,实际上,大概总只是600人不到呀。

张:外来人口是742人?

C:真的统计有900多人,哎,统计不完。现在我们晚上走出来一看,我们自己村里的人呢,没有几个看见的,都是外地人。那些老房子住在那里都是外地人,打工的人很多。所以像我们自己村里,像现在那个,你白天打牌呀、搓麻将呀,除了老年协会里,有几个老的,其他人基本上看不见的。在这里打牌的、搓麻将的,都是外地,都是外地人。我们哪里有时间!去玩这个?

卢:那外地人照理说,他也要上班呀。

C:也有些嘛,没事干哪!有些嘛上班,有些嘛,在这里做零工,搬砖块呀,什么呀。打零工,下雨天没事做就……

卢:做零工的,也住在这里?

C:也住在这里。不过我们村里也比较文明的,也不会欺生人,那个,不会欺生人的,也不会对他们怎么样,我们村里很好商量的。都住在我们这里,很多很多。在那面打工的,都住到我们村里。(笑)我们这里条件也比较好一点,有自来水呀,用电呀什么的……

卢:水呀,这些用用方便一些,因为租房子,稍微相对比城里、镇里差一点。

C:再一个,我们村里人,不会欺负他们是外地人,有个别的也会欺负他们。

卢:有的,可能外地人在这里做工的,他家属可能都带过来的。

C:哎,家属都带过来的。

卢:家属可能有的,他们……

C:像我们那个,那边那个我们村村委委员。那个你们住在他那边的那个,这个办厂,他们工资都很高的。给他们的工资,都是,都是1000多元呀,有的2000多元一个月呀,有一二千块钱一个月呀,都很高的。

卢:一二千元,有一二千元是比较好了。

C:辛苦有点辛苦的。

卢:他也加班,他们说晚上都要加班的。不是说8小时工作制了,是吧?

C:那没办法的。因为生意好的时候,必须做呀,打工的,也拼命做呀,经验越好越得做呀。(笑)他们一些家庭,母亲呀、父亲呀都在这里,全家都在这里。也还可以呀,两三个人做,工作一年有好几万元收入啰,不好哇?都发财呀,他们有些发财,都回家去造房子了。

张:就像年初你们这儿的人出去,也去鸡毛换糖一样的。

C:那个不同。

卢:你这里现在在做工的,主要是哪里人?

C:江西,江西比较多。江西、安徽。

旁人甲:湖南。

C:打工的现在也是分等级的啊。他们有技术的,那个工资也相当高的,有技术的那个相当高的。

卢:有些熟练工啰?

C:哎,熟练工,稍微有点技术的。我比如,我那个做圆珠笔那个铜头,要有技术的,他一开的话,最起码要2400块钱一个月。他实际上那个很省力气的,就看一下,但要那个2000多块钱一个月,有些要3000多块钱。工资相当高的,所以他几年做下来……

张:做什么?

卢:笔头。

C:实际上,很省力气的,他一个人管几台机器,就那样搞。他有点技术的,有点技术的工资就比较高,有些普通的工资吧,一般都是五六百元一个月,或六七百元。

卢:我老家也是郊区的,有几家羊毛衫厂。一样的,他有些熟练工,噢,他就好像自己觉得很那个的,你比较难管理他。弄得不好,他就跳槽,是吧。这里不干了,就到人家厂里,人家厂里马上会要,是吧。那你,那种生疏工,刚刚来的那些,比方说,给他的机器也是最差,是吧。他产量赶不出来嘛,那只能烂机器给他了。

C:我们现在,在我们村,现在主要的问题,也是外来人增多。外地人的素质相对来说比较差,现在我们村在搞卫生啊,治安啊,这些东西都搞得很好的。卫生是,我们就每天两个人,天天在这里扫的。扫地,每天有两个人的。不得了的,那个垃圾是,天天都几车垃圾的。这些工资到哪里来呢?这些工资主要是也是靠集资。办厂的人家,一个厂拿出多少钱,你外地人住在这里的,适当的拿一点钱。他们是不管的啦,他们这些人,素质也差一点的啦,他们这些垃圾呀什么的,不管的。你晚上哪,你下来,这里站满的都是外地人,看不见几个本地人的,就是这样子讲。

卢:外地人嘛,刚好是下了班以后,要出来活动一下。

C:这里比较集中一点,代销店啊,什么都在这里。那外地人,有些也是这样子的,有些年轻小伙子他不管的,有钱,他都花掉的,都花掉的,他不管的。他今天有钱,今天口袋里有钱,今天都花掉的,不管明天有没有钱用的。有些是这样的,有些人做好的,有几千块钱一个月,会做的,拼命做的,那种人很少的。他五六百块钱一个月,他都没钱多的。

卢:往往连家属一起来的,往往能多一点钱下来的,这是真正出来赚钱的。

C:有些小伙子,他只有一个月600元、500元,他没钱,照样没钱,他都花光的。那个,他吃又吃得好,他要有点钱了,什么……像我们这样,不是说吃不起、吃得起哦,我们比他们总要好,但是我们不会去,好像花着去享受的,我们都是很简单的。我们吃的,很少的。因为老是到市场上摆摊,自己在家一个人,什么时候去搞饭啦?就随便吃一点算了,就是这样子。真的,就是这样了,很艰苦的。

卢:你爱人嘛,在小商品市场?

C:哎,摆摊啰。她到下午回来,晚饭那餐么,每天回来,大家坐在一起吃一下哦。中饭那一餐,真的都是很随便的。包括我们书记也是这样子的,哎呀,有什么东西,吃一下么算了,对不对。吃、穿这些东西,都是相当随便的。

卢:像这里的一些风俗习惯,比方像以前的一些义乌的叠罗汉呀,迎龙灯这类风俗习惯,现在还有没有?

C:龙灯这几年有。

卢:这几年有?

C:龙灯主要是现在在弄,以前是好像有些迷信色彩的哦。现在迎龙灯呢,主要是小伙子,年轻小伙子要搞热闹啦,噢,主要是搞热闹。

卢:过去是有这个风俗习惯?

旁人甲:过去是有的。

卢:过去,一般是什么时候呢?

旁人甲:过去我们是正月十五,正月十五。以前是每一年都有的,每一年都有,一定要请人搞,以前是信迷信的呀。以前是它有一个会的啦,那个龙灯会,龙灯会出钱,龙灯会请人搞,“文化大革命”搞不来了。

卢:那么,这个元宵节迎龙灯,你刚才讲了那个迷信色彩,这个迷信色彩主要是指什么东西呢?

C:一个嘛,求子,到龙灯那里求个风调雨顺嘛,都是这些事情嘛,噢!

旁人甲:我们金华传说下来呢,这个龙灯。原来那个玉皇大帝试验我们金华地区要干死的,要晒死的啦,一颗都没有收的啦!那个龙王,很好的,那个稻子扶起来……所以那个玉皇大帝就把那个龙王杀掉了,杀掉了。所以我们金华地区,8个县呢,都会每年都庆祝它,传说是这样子。传说的啦,为了纪念龙王的。

C:我们以前龙灯是细板啰,求子。比方说,怀孕了哦,求子,到龙王那里求子,刚好生个儿子的话,第二年,迎的话,就要做细板了,给他迎灯笼了,越接越长,就是这个意思啰。

旁人甲:压起来,一般是压起来一个灶一个板,一个男的一个板。

C:我们以前啦,也就是一户人家,也就是一个灶,灶神。一灶,一个男的,一户人家,男的要去迎的。一个男的一片板,压下去的。现在改变了,就是现在是你自己高兴去就去,不高兴去就不去。

卢:一户、一家一个凳,是吧?当时。

C:讲灶的,那个烧饭的那个灶神啦。

卢:烧饭的灶?有的时候,讲父亲和儿子分开来的,你儿子就有灶了。

旁人甲:另起炉灶了。

卢:我一灶就一张板凳,他是龙灯是用板凳连接起来的。一张板凳加板凳连接起来的,那就是一灶就是一张板凳。

旁人甲:一灶一张板凳,一个男的,一张板凳。家里有一个男的就一张板凳,3个男的就3板,4个男的就4板,以前是这样的。

C:现在是改变了,就是说这样的,自愿的。

旁人甲:自愿的,高兴去就去,不高兴就不去。

C:现在呢,一般呢,他们有钱人呢,迎是不来迎了,只赞助一下,赞助你多少钱,你们去雇人家去。我们今年春节的时候迎了300多片了,我们自己村里讲,没几片灯的。哎,30几片灯了,我们自己村里。都是雇来的,都是雇来的。

C:现在主要是一般是游兴,好像正月,迎这个龙灯呢,这个年马上过去了。就是说,没意思了。这样子,迎龙灯呢,有三四天,三四天,大家呢热闹一下。就是年轻人呢,也是这样子,结合这些老的,他们还有邀请一些老的。

卢:老年人呢,懂这些东西。

C:迎龙灯呢,还要讲,讲那个凳……是什么意思呢,我讲不清楚,这样要有威望一点的,年龄要比较大一点的,他的子孙也是满堂的那种人。就是在龙的边上的,那个龙迎去之后呢,就要在挨家挨户,因为有些人家要拜啰,祭这龙灯啰,他们就是那个人吉利一点的,就去给他讲几句好话了,祝你今年发财呀,得子啦什么的,这样一种人。那这种人呢,要年纪比较大的,年纪轻的人不好当,最起码要做爷爷了。就是说,做爷爷了,子孙呢都有了的那种人。所以灯会里呢,有些这样,这几种呢结合了。成立一个灯会,有那个灯会会长,现在灯会会长,都是年轻的人搞了。

以前的人迎龙灯是这样想的,你要这个龙灯呀,把它搞掉了哦。那个龙灯反正是很长的呀,有些人一拉龙灯呀,什么的呀,把这个龙灯也拉断了,拉坏了,好像这个心里面呀,不舒服的。因为不吉利,今年运气不好,那个色彩很重的。就是说你推断过了,我这年不吉利了,搞断的。有些人,因为平常吵过,看看他,他人在哪里了,对他有意见了哦,人在哪里了,大家一起来联合起来,一起来骂他。有这种倾向的哦,有些拉掉的话,要吵架的,现在比较好一点了,现在就是说拉断了,那就拉断了,有一点点无所谓。现在当然思想还没变,但有一点好像慢慢地转变了,拉断了就拉断了,拉断了接上去再搞,是这样子。现在就是这样子,大家搞热闹嘛,那个时候,叫人家举板的话,千万不好把这个凳搞坏掉的。搞坏掉呢,人家就会有想法的,认为你把人家灯搞坏掉了,好像人家就……哎,吃饭都吃不下去了。

旁人甲:吃饭都吃不下了。

卢:现在这种迎龙灯呀,什么东西,政府也好像一直在倡导的,这是传统文化啊。

C:政府嘛,也不是说倡导。政府呢,现在提倡也不提倡,反对也不反对。反正是你如果要迎龙灯,你最起码一个是,它主要是安全问题,他说必须到派出所登记……

卢:这几年,应该说还是比较倡导这方面的东西,它是传统文化的一种发展嘛,是吧。

C:迎龙灯,我是这么想的啦。如果迎不好,我就不去迎,如果迎不好,就不去迎,不然容易闹矛盾。

卢:还有一种是村的集体观念。

C:哎,有一种凝聚力。这个小伙子呀,迎龙灯,你不去迎,没凝聚力。你如果正月的时候,不迎龙灯,不去什么,现在做戏啦什么的年轻人根本不喜欢看的。哎,老年人看的,老年人他们是喜欢看做戏。那年轻人,那个戏在村里做他们也不会去看的,哎,看戏也没人看,看电影也没人看的。

卢:像我们老家,这几年,年年要演三四天戏,我爸、妈叫我去看,我才不去。我一个人在家里,我也不会去看,没这个兴趣。起码要五六十岁的那些,一般都是年纪大的,是吧。年轻人……

C:我们村在做戏,一般都是他们老年协会的……

卢:老年协会,我们那里也是老年协会。

C:哎,老年协会,他们一年都要做几台戏的,也要搞几台戏的。

卢:这些都是老年协会发起的。

张:唱戏的人是从外地请过来的?

旁人甲:外地请的。

张:那他这个钱是村里拨的?

C:钱一般都是凑(方言,指集资)的。

卢:一般是老板会来资助的。

C:哎,一般都是老年协会里的一些老同志,你到那里的话,“哎,这里做戏事,大家凑点份啊!哎,你这个老板出点钱哪!”哎,反正几块钱,几百块钱。

张:那是不是所有村里的公益活动都是靠办厂的这几家赞助的?

C:基本上,因为集体是没有资金的。

C:我们这个老年协会也还可以的啦,每年组织这些老的人出去玩一下。

卢:老人出去旅游一下?

C:哎,出去旅游一下。我们这个老主任嘛,经常带队的呀。我们一个出去呢,村里资金是没关系哦。他们很省的,他们出去也很省的,车费、一顿午餐。午餐嘛,他们很省的,几块钱可以了,对吧。搞一二千块钱就可以出去玩一下了。

卢:现在,整个村级组织里边哦,比方共青团啊、民兵连啊,这些基本上都不起作用了,年轻人现在都是自己在干自己的事情,是吧,根本不会来搞这些事情。

C:老年协会还是起了很大的作用。

卢:老年协会,这个呢起了很大的作用的,包括对村里一些事情的组织哦,而且这些人比较积极。

C:他们呢,一个呢也比较空余;另一个他们思想也比较实事一点,是吧。

卢:思想上呢,我觉得呢,还有一个呢,就一直存在的一种观念哪。受教育以前好像总是一种集体观念的,这个可能有一定的关系,所以对集体的事业关注的多一些,是吧。平常一些老年人,相互之间讲讲信息也特别多,是吧。

C:现在呢,年轻人呢,一般他自己有事情的,他也不来管这个村里的事情。

卢:像我去调查,当问年轻人时,他也一问三不知,他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年纪大的,有一些还比较……再加上嘛,你村干部这里嘛,老年人来讲嘛,可能也相对来说也给点面子,是吧。长辈可能,是吧。

C:我们现在很多事情,基本上是叫老年协会里去搞一下。一呢,是他们好像为村里办点事情,他们比较有责任一点呢。年轻人呢,对村里呢他不管了。说真的,他一个呢,他自己事情多,哪有工夫来搞这些事情。年轻人他是搞这些……年轻人他自己会那个,他们迎龙灯了,他们几个小伙子搞在一起凑一下,就搞起来了,那老年人他们不会来带头的。

卢:他也有几个牵头人。

C:哎,牵头人,现在牵头的都是年轻人,迎龙灯的话,都是年轻人。你年轻人组织起来了,老年人搭几个进去,凑一下。

卢:老年人有的时候指导啰。

C:哎,指导一下,现在迎龙灯了,他们都是凑热闹的。

卢:其他的风俗,还有吗?

旁人甲:其他没有了。

卢:这里,我看看《县志》里,你们的《县志》里介绍的,主要是迎龙灯,有一种叠罗汉啦。

旁人甲:叠罗汉,没有的。

C:有个风俗嘛,就是现在有些中年妇女,家里有些拜佛啦,念经啦,她自己念,有些中年妇女。

张:她信佛教?

卢:她有的时候,现在农村里是这样,我是这样想。以前说念佛呀、做道场呀,人死了,要做道场,是吧。以前这个可能迷信的成分比较多,现在实际上很多人也是作为一个仪式了。它比方说,到了人死了,可能要念经、做道场了什么的,实际上是在做一种仪式,也是为了热闹在做的。我老家那边,像做道场很盛行的。现在为止,人死了,他肯定要做道场的。以前县里禁止,禁止禁了没几个月,现在反正不来管你了。现在,好像作为一种仪式来看的了,他并不是相信这个东西,好像说人死了,不搞道场,晚上冷冷清清了,没人了,就这样一个考虑了。以前比方说人死了,人很多的,一般喝茶啦、打牌啦,还很热闹。现在可能是人家不来,没时间,你如果不搞一下这个,冷冷清清坐在那里。他有这样一个观念。

C:现在基本上农村是向城镇方向发展了,基本上差不多了。

卢:城里嘛,也很多念佛啦什么东西,城里也很兴的。

C:老太婆,有的她拜佛拜起来,她力气都有的,生病都不会生病,人家还要生病,讲起来也很有味道的。

卢:它也是一个集体组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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