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持人:结构问题目前已引起人们的普遍关注,甚至有一种意见认为,如果此次结构性矛盾不能得到解决,将直接危及改革的前途和命运。
李京文:我国对经济结构问题的认识是有个过程的。改革开放之前,注意力主要集中在生产关系即所有制结构上,事实上没有搞好,也不可能搞好。说到底结构问题是个生产力发展问题,其中主导的是产业结构,过去产业结构只注重农、轻、重,这是很粗的东西。80年代初,国家开始提出经济由速度型向效益型转变,但至今没能收到实际效果:总量在不断扩大,效益却不断下降,其中主要是结构问题没有解决。产业结构是指各产业在国民经济之间的位置和相互影响的情况,一个位置搞不好,必然影响全局。80年代中期,我们就根据自己的研究成果搞了个报告给中央,提出的30条建议,其中的核心是提出了由速度型向效益型转变之间,有个中间环节就是结构效益。建议要把结构作为一个非常重要的东西来抓。这个观点也得到了中央的重视,1990年国务院搞了个产业结构方案,基本上反映了我们的一些观点,但实施力度很弱。
主持人:包括改革之后,人们也过多地把注意力集中到生产关系上来,使结构问题在较长一段时期得不到重视和解决。科学地制定中长期产业政策,随着生产力发展及时调整经济结构,恰恰是市场经济框架中政府最有用武之地,而如果陷入生产关系的误区之中,结果只能是头痛医头脚痛医脚,摸着石头过河,对于调整产业结构害处尤大。
李京文:现在是到了着着实实地把注意力放到结构调整上来的时候了。1992年的新一轮经济启动中,忽视了结构问题,现在要补上这一课。而现在是新老问题并存、压力很大。我们赞成现在工作重点不是抓速度,而是抓结构,“速度”是种感冒病,吃些药就可能医治,而“结构”则是个慢性病,中医上讲就是阴阳失调,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
结构调整首先需要大量投入,其次要转变观念。结构调整涉及面很广,上至政府官员,中至厂长经理,下至平民百姓,结构调整的实质是生产力发展的结果,生产力发展变化了,经济基础乃至上层建筑也要随之发展变化;第三是技术要革新;第四要克服重重阻力。结构调整也是利益调整,如我国投资原来搞基数制,你5%他7%,再这么搞显然不行了。
所以说,结构调整不是作一个决定就能解决问题的,要长期努力,像抓通胀一样一抓到底,而它比抓通胀的难度要大得多。
主持人:现代市场经济中有两只手,产业结构可以说是政府看得见的手,但我国经济结构调整能否达到预期目标,至少从目前来说是个未知数。这种担心主要表现在3个方面,一是中央财政能力严重不足;二是行政干预系统过于庞大和复杂,官僚性强效率不高;三是地方政府经济功能过强,形成“诸侯经济”,以至于“君命有所不受”。
李京文:困难是有很多,但我认为还是可以取得成果的。就怕不认真,就怕光说不动,光靠一般号召不行。产业结构调整要通过立法来解决,像日本就有个《振兴机械工业法》,我们也可以这么搞。像电子信息业,各跨国大公司都已进入中国,如果再不大力扶持它,将来一举一动都被外国人掌握了,是很可怕的。结构调整还要引导投资方向,银行是国家银行,贷款要看长远,1996年预测是24000亿的规模,规模已不小了。政府在引导投资方向上应该是有办法的,连美国那么自由化,它都有自己的办法。
我们国家是有实力的,政府也是有影响的。现在要紧的是给企业拿出个详细的产业发展政策,要他们知道怎么干。同时,要加大有关结构调整的科研投入,舍得花本钱,一个厂建错了,几十亿元投资就打了水漂,所以不能忽视科学。爬过了结构调整这个坡,我国经济发展的前途是非常光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