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说过,在现代词学史上,存在南北两套学术谱系,有人称之为传统派与现代派。对于现代派,过去肯定较多,认为它为现代词学提供了新的思想和方法。其实,对于现代词学而言,在史料整理和体系建构上贡献比较突出的还是传统派。如果对传统派作进一步细分,还可以继续划分为考据派与阐释派两大类型。
对于现代词学的阐释派,过去关注不够,只有对部分学者词学成就的评述性文章,未见有对这一派学者研究特色的总体论述。它是一个介于传统与现代之间的学派,与考据派相比,他们比较重视阐释;与现代派相比,他们比较强调传统;但是,他们和考据派有相同的师承关系,在学术上既相互切磋,又相互认同,对现代派的激进思想,甚至还有激烈的批评之声,比如龙榆生就批驳过胡适的词史发展三段论,从这个角度看他们无疑属于传统派。然而,他们与胡适、胡云翼、冯沅君等现代派相比,确实有很多相近之点,比如都不满朱祖谋严守四声的做法,都主张将“词学”与“学词”区分开来,都重视学科体系的建设与思想观念的变革。不过,他们的出发点和目标并不相同,胡适等只是将词学研究作为一种整理国故的行为,龙榆生等则是把研究与创作结合起来,以研究为主,也有指导创作的意图。因此,他们还是分属于不同的学术谱系,前者面向的是现代,后者更加尊重传统。
现代词学的阐释派,当从何时算起?我们认为应以南社为起点,像王蕴章《词学》、徐珂《清代词学概论》、谢无量《词学指南》,已渐显以阐释与建构见长的特点。到二三十年代,南北各大学开设词学课程,有了“词史”与“词学概论”之类的课程,因此,北京大学有刘毓盘的《词史》,东南大学有吴梅的《词学通论》,武汉大学有刘永济的《词论》,龙榆生更是在上海暨南大学创办《词学季刊》,提出现代词学有八个分支学科之说,在他们的倡导和影响下,词学从一门比较冷僻的学问成为一时之显学。
“现代四大词学家”——胡云翼、龙榆生、夏承焘、唐圭璋被认为对词学建设贡献最大,并推动中国词学从传统走向现代。目前,学术界对他们的研究比较成熟,成果亦非常丰硕,但在他们之外的有些学者也是不容忽视的,比如王蕴章、陈匪石、徐珂、王易、卢前、刘永济、周岸登、詹安泰、任二北等,都是在学科体系建设上作出突出贡献的词学名家。本章拟以王蕴章、刘永济、任二北、龙榆生为讨论对象,他们的研究不仅具有典型性,而且具有时代性,代表着现代词学的不同发展方向,在词学文献、词学体系的建构以及词史的研究等方面都有卓越的表现,在现代词学史上有一定的示范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