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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代词学家思想与方法的进步(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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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词学从传统走向现代,端赖现代学术的繁荣与进步,它的每一次进步都与现代学术的发展息息相关。从“清末四大家”以乾嘉朴学方法校勘词籍,到王国维引进西学观念阐释“词境”,再到胡适引进化论思想演绎词史三段论,就是一个从旧学到新学、从传统而现代的进程。王国维谈到有清三百年学术发展史时,指出:“国初之学大,乾嘉之学精,而道咸以降之学新。”1320774梁启超在总结中国近三百年学术史时,也说:“清末三四十年间,清代特产之考证学,虽依然有相当的部分进步,而学界活力之中枢,已经移到‘外来思想之吸受’。”1320775在晚清,学术的求新已是大势所趋,中国词学的现代化也朝两个方向发展:一方面从思想上引进西方学说,改造传统的诗教观念,以美取代善,以美育取代诗教,王国维《人间词话》为其代表;另一方面将传统朴学方法与西方实证方法结合起来,如王国维搜辑整理《唐五代二十一家词辑》,手抄手校词曲书二十五种,并为每篇词籍撰写跋语,交代版本源流,考订作者仕履,辨析作品真伪,就是这种求真务实之治学方法的体现。王国维从思想与方法两个方面开了20世纪词学研究的新风气。

对于王国维的治学方法,赵万里曾撰文作过专门介绍,指出,“先生影响于吾国现代及未来学术界者为何如耶?”曰:考证之学。1320776一般说来,经史考证之学,首当注意者,自须推版本、目录、校勘诸学。过去,人们比较推重王鹏运、朱祖谋在词籍校勘及汇刻上的成就,却忽略了王国维对现代词学文献整理的方法论意义,是他将词学文献学从校勘拓展到版本、目录、辑佚等众多领域。现代学者正是在这些方面取得了非凡的业绩,成为推动现代词学走向辉煌的“基石”。从版本目录方面看,它有辨章学术、考镜源流的意义,陈振孙《直斋书录解题》“歌词”已发其端,在清代则有《四库全书总目》“词曲类”光大其学,到近代吴昌绶有《宋金元词集见存卷目》,王国维亦仿朱彝尊《经义考》之例撰为《词录》一书,共著录唐宋金元词集344种。而后,词学目录之学成为专科之学,赵尊岳汇刻明词268种347卷,叶恭绰编纂《清词钞》“引用书目”著录清代词籍261种,赵尔巽主持修纂《清史稿·艺文志》著录清代词籍156种,《续修四库全书总目提要》著录清代词籍555种,赵尊岳专门撰有《词总集考》16卷,“所见传世词总集大致几备”。1320777从词籍辑佚看,它非得博览群书才能有所收获,因此最能考见治学者之工力。首开近世词集辑佚之风的是刘毓盘的《唐五代宋辽金元名家词辑六十种》(1925),其后王国维的《唐五代二十一家词辑》(1927)和林大椿的《唐五代词》(1933),均为唐五代词的整理作出了应有的贡献。然而,在体例和方法上为世所称道者,当推赵万里所辑《校辑宋金元人词》(1931)。但在词学史上辑佚之功贡献最大者则推唐圭璋的《全宋词》,他在30年代初即从石刻中辑出宋以来逸本未曾著录词人14家,又从《永乐大典》内辑出9家,并补《四库全书》集部词51家,除了上述诸家所补辑之外,仅其自辑者就达925家,超过有集传世者和他人补辑之总和。后来,他校辑《全金元词》收作者282人,7293首,其中有集传世者(包括近人所辑)108家,由他辑佚者凡102家,亦超出原有词集者的一倍。1320778唐圭璋可称得上是20世纪词籍辑佚之学的“顶峰”。

龙榆生关于词学文献研究有校勘之学和目录之学的构想,王国维、赵万里、孙人和、赵尊岳、唐圭璋在这方面作出的贡献最多,对于唐圭璋的词集辑佚成就,已有学者作过比较深入的论述,故本章拟以孙人和、赵尊岳、叶恭绰、赵万里为讨论对象,着重评议他们在明清词籍目录提要与宋金元人词辑佚方面的成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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