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奥巴马总统在公开讲话中表示要对中国采取“强硬”态度。美国在中日钓鱼岛问题上支持日本,在南海问题上纵容越南、菲律宾与中国对抗,并提出针对中国的所谓“冻结现状”的方案。不久前美国还与澳大利亚签署新的《驻军地位协定》,为美军在澳达尔文市驻扎海军陆战队和美海军使用澳港口提供了法律依据。这些举措是美国积极推进“亚太再平衡”战略的延续,更反映出美国“进攻性现实主义”对外战略思想关于美国在全球地缘政治扮演“离岸平衡者”的核心理念。
什么是“离岸平衡”呢?哪些国家扮演过“离岸平衡者”的角色呢?历史上只有英国和美国,英国自然已是“明日黄花”,不必再提。美国仍然是积极的“离岸平衡者”或称作“离岸平衡手”。美国对海外干预有两种模式,一是全面布局,充当世界警察;二是“离岸平衡”,有选择的直接或间接干预。在美国经历伊拉克、阿富汗两场战争后,老百姓大多数不再支持美全面卷入世界各地的冲突。“离岸平衡”随之流行起来。从干预性质看,两者一样,只是后者手法更为巧妙。
“离岸平衡者”(offshore balancer) 是“进攻性现实主义”(offensive realism) 代表人物米尔斯海默教授提出的地缘政治概念。在他的成名作《大国政治的悲剧》一书中,米氏根据中美地理特点、地缘政治现实以及美对华战略判断,得出美需要遏制中国崛起并充当“离岸平衡者”的结论。
“离岸平衡”在二战之后逐步成为美国家安全战略的核心思想。从字面上看,“离岸平衡”是指美需要保持欧亚大陆各大力量之间的平衡,避免该板块上出现能挑战美国全球霸权的“竞争者”,以确保美本土安全以及美在全球的领导地位。而美“亚太再平衡”战略则是其从“离岸平衡”思想出发,根据亚太形势变化,特别是中国发展壮大的现实,提出的“亚太离岸平衡新版本”。
美是地缘政治搞平衡的老手,深明其道。美“亚太版离岸平衡”与传统意义上的“离岸平衡”是有区别的,也较通常的“离岸平衡”更加复杂、更多层次。毋庸置疑,美国在亚太地区实施“离岸平衡”战略已经破坏了亚太的力量均势,给中国周边安全环境增加了更多的不确定性,也对中美关系的走向产生了“逆推力”。
近年来,美国从阻止竞争对手在全球不同地方崛起挑战美霸权的总体目标出发,将中国视为正在东亚崛起的竞争对手,开始改变对华的“战略模糊”政策,实施以迟滞中国发展为主要目标的“亚太再平衡”战略。
从全球和历史视野来观察美国“离岸平衡”战略的运作,可以对美国“亚太再平衡”有更清晰的了解。
一是“隔岸观火”,把自身安全建立在别国相互争斗、牵制的基础之上。许多地区的动荡、战乱背后都有美国的“离岸推手”。最为突出的是中东地区。在两伊战争中,美国支持伊拉克打击伊朗,伊拉克在萨达姆统治下坐大,美又找种种理由对伊拉克发动战争,推翻了萨达姆。如今面对伊拉克的混乱局面,除了空袭“伊斯兰国组织”武装,压伊拉克总理马里基下台,基本撒手不管。
在亚洲,美国对付阿富汗也是如此。苏联占领阿富汗期间,美国武装支持塔利班与苏军作战。“9·11”之后,塔利班成了基地组织的庇护伞,美打击目标就转向塔利班。美对巴基斯坦同样作为“棋子”来用。在重点对付塔利班时,美向巴基斯坦提供大量援助,希望巴基斯坦在阿、巴边境地区助美扫荡塔利班势力。一旦确定美军要撤离阿富汗,美对巴就若即若离,无视巴安全,也无意帮助巴基斯坦稳定局势,发展经济。
二是“枪打出头鸟”,谁冒头威胁美霸主地位就打谁,盟友也不例外。20世纪七八十年代,日本经济发展势头迅猛,直逼美国,美国内“恐日”情绪弥漫。于是当时在美国主导下西方国家签署了《广场协议》,压日元迅速升值,日本很快陷入经济低迷的十年,至今仍未恢复。
俄罗斯在普京执政后挣脱“新自由主义药方”的泥沼,发展动力增强,外交上话语权增多。美对俄战略“平衡”的冲动强烈,加速欧盟和北约东扩,步步紧逼,直抵俄家门口的乌克兰,希望将俄罗斯压制在欧洲的顶端。
美国对待欧盟也毫不客气。走向一体化的欧盟和日益走强的欧元,在美国眼里一样踩了“进攻性现实主义”的“红线”。2008年金融危机爆发时,欧盟国家银行持有美国五花八门的金融衍生品近一半,立即陷入债务危机无法自拔。美联储还装好人,给欧洲国家提供美元流动性,将欧盟紧紧地绑在美元体系内。
2014年的乌克兰危机更是天赐良机,美国拉欧盟联合制裁俄罗斯,不仅加强了北约的力量,还使俄欧关系复趋紧张。
三是集中力量应对中国的快速发展和壮大。美国“进攻性现实主义”在亚太的现实对象是中国。美调整对外战略,推行“亚太再平衡”,战略重心转移到亚洲,目的就是要防范和牵制中国的崛起,以维护美国在亚太特别是东亚的主导地位。
中国经过几十年的艰苦奋斗和改革开放,发展势头不可阻挡,中国成为全球强国将是21世纪人类历史最重要的里程碑。对此,美国一方面是直接下注“对冲”,在西太平洋增兵添将,集中美国60%以上的军事资源,重兵压城,以双重岛链封锁中国。美国与澳大利亚军事合作升级就是出于此目的。另一方面是鼓噪“中国威胁论”,诱引亚洲邻国对中国崛起的忧虑,并公开支持日本、越南和菲律宾,激化他们与中国的海洋权益争端,挑唆周边国家与中国的分歧和矛盾,将区域和历史遗留问题国际化。
美国以为这样做可收“一石多鸟”之效。一来借此更深介入亚洲国家矛盾,从中渔利。二来激化中国与周边国家矛盾,使中国处于孤立和被群起而攻之的劣境。三来一旦中国被激怒,又客观上帮助美国牵着其他亚洲国家的鼻子走。亚洲四分五裂绝对有利于美国的“战略平衡”。
美国不愧为世界霸权,运用“离岸平衡”术已达到炉火纯青的地步。从上述分析可以清晰地知道:美国全球战略就是维护其全球独霸的地位和利益,而要实现这一目标,美国需要控制欧亚大陆及其战略支点欧洲、亚洲和中东。
“分而治之”、“不战而屈人之兵”乃是真正高手所为。掌控战略支点的绝招,就是使用各种手段使欧洲、亚洲和中东内部处于分裂状态,相互牵制、厮杀,形不成竞争的合力。这样美国才能高枕无忧,稳坐钓鱼台。美国最担心的是失去对全球的掌控,退回美洲,成为区域性大国。“进攻性现实主义”思想时时刻刻提醒美国,要未雨绸缪,坚决守住老大的位置。从这个意义讲,美国整个民族的忧患意识历来十分强烈。
然而,21世纪毕竟不是19世纪和20世纪。由于核武器“确保相互摧毁”战略的存在,大国之间的热战很难打起来。而在全球化迅猛发展的今天,各国相互依存日益加深,中美2013年贸易额已超5000亿美元,冷战的代价也太大。因此,美国在亚洲扮演“离岸平衡者”往往采取两手策略,既要从中渔利,又要防止危机失控,确保按美设计的“路线图”精准发力,有序地推进“亚太再平衡”。
我们了解美国的“离岸平衡”战略目的是知己知彼,寻求破解之道,扩大中美利益融合,加强“战略再确认”,建设新型大国关系,以避免陷入守成大国与新兴大国的冲突。
美国的两手策略有以下两点值得关注。
首先是在对华合作与遏制中“掌握平衡”。在奥巴马放狠话的同时,美方对建设“中美新型大国关系”总体持积极态度,愿意“求同存异”。中美最近一轮战略和经济对话中,双方在政治、经济、军事、非传统安全等领域达成众多成果,如确认推动双边投资协定(BIT)早日达成、共同推进气候变化国际谈判等。这些正是中美新型大国关系得以具体落实的体现。
再则,在中美关系和与同盟关系之间“把握平衡”。美国“亚太再平衡”战略涉及中、美和第三国的复杂互动,其中最难处理的是东海、南海问题。对于中日关系,美虽不断重申对盟国日本的支持,但也注意尺度,并就日二战历史问题对日表达“失望”,适当加以约束。在南海问题上,美对华施压已成新常态,但也注意避免过分刺激中国,更多将菲、越等推向前台。
随着中国的发展壮大、美国国内现实主义思想占据主流,“合作与竞争并存”会成为现阶段中美关系的主要特征,在军事安全等问题上竞争可能更突出,也会激烈。这对两国都是新的挑战。
美国将作为亚太主要力量长期存在。而中国的发展壮大将继续势如破竹。这就需要中美在地缘政治的互动中不断磨合,管控好可能发生的冲撞和危机,真正做到求同存异、增进了解,实现互利共赢,这也是建设中美新型大国关系的要义。
美方提议的“战略再保证”与建设新型大国关系有相通之处。双方可以深入探讨,提出合适的路径和建议,稳步推进。军事安全领域可能是双方需要关注的重点。中国军事现代化是中国国家现代化的有机组成部分,也是中国利益延伸的实际需要。美国将维持其全球军事绝对优势看作美霸权的支柱,尤其在西太平洋地区。双方要寻求和平共处的空间,给对方留出回旋余地。在其他领域同样需要遵循“不对抗、不冲突”的原则,积极寻找利益的汇合点,扩大合作空间。特别重要的是,双方需要在全球治理方面加强合作,共同应对全球性挑战,努力建设更加公平、公正、合理的国际秩序。
“离岸平衡”思想实际上与时代发展已经不合拍了。21世纪需要新思维和新的国际关系理论,习近平主席提出的中美建设新型大国关系就是中国对新的国际关系理论顶层设计的重大贡献。
“离岸平衡”那一套可以说是冷战思维的延续,自以为聪明,想通过玩弄别人坐收“渔翁之利”,在全球化时代已经很难行得通。近十几年美国全球扩张的战略特别是伊拉克和阿富汗战争使美国“人财两空”,奥巴马政府的“战略收缩”就是对进攻性现实主义思想和新保守主义的反思,希望美国能够从中汲取教训,真正负起大国的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