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代阴错阳差地把我推进了学术工作者的行列,我也就将错就错地搞起学问来了。说实在的,论起做学问,我是并不“够格”的。首先,我根基浅,底子薄,缺乏深厚的知识积累和理论素养。其次,我这个人,“惰性”很大,涉猎面窄,不愿旁骛,更不愿追赶时髦,求“新”、求“博”。而且,我始终认为,做学问,决不是做买卖,因此,决不能看风向,赶行市。可是,我的这种想法,恐怕是很“不合时宜”的!
近十年来,我搞了一点佛教思想史(是佛教思想史,而不是佛教史)的研究工作,在一些好心的朋友们的鼓励和有关出版社的支持之下,也先后出版了几部书(写了10部,已出7部——在当前“出书难”的情况下,这已经是很“幸运”的了)
我搞佛教思想史研究,已由古代而近代,现已到了现代,该怎么写呢?我考虑了很久。考虑的结果,我想改变一下以往的写作体例,而一个人一个人地写;那么从谁写起呢?几经考虑,我选定了印顺法师。这,主要是因为:据我所知,在当代的佛教学者中,能够像印公这样从历史发展的角度去探讨、研究佛教(无论是历史的还是思想的),并且建立起了自己的博大精深的思想体系者,并不多见。印公能够冲破千百年来佛教的旧传统,以他那特有的敏锐的思维和犀利的笔锋,对(自印度以至中国)佛教历史的发展和思想的演变,均能给以历史的剖析,时代的探索。正如他自己所说的:“从现实世间的一定时空中,去理解佛法的本源与流变,渐成为我探求佛法的方针。”(《游心法海六十年》,第9页)——“从现实世间的一定时空中,去理解佛法的本源与流变”,这就是一种科学的、历史主义的方法。正因为如此,所以,无论是在治学态度、研究成果和学术水平上,印公都有他的过人之处。
20纪世40年代初,我曾有幸一度从印公受学,虽然为时很短,却是获益良多。现在再来研究印公的佛学思想,对于我个人来说,实在也是一次再学习的机会。常言说的好:“学然后知不足”。近十年来,我在科研工作中,虽然也有了一些成果,但是,随着工作的进展,我愈加日益感到自己的不足。为了再学习,这也是促使我下决心撰写这部《印顺佛学思想研究》一书的动机之一。此外,我还感到:印公的著作,实在就是一部佛学思想的大百科全书,而卷帙浩繁(七百多万字),遍读维艰,为了使印公的佛学思想能够让更多的人(特别是学术界)都能有所了解,我决心尝试一下:把印公的皇皇巨著,浓缩为一本书,以便比较容易地把印公的佛学思想系统地介绍给读者。总之,我的一个主要想法就是:通过我的这部书,把远在海峡彼岸、已届耄耋之年的印顺法师,介绍给大陆的学术界(以及佛教界)。果能如此,那我就感到十分欣慰了!
至于以后是否还要一个人一个人地接着写下去,以及究竟还要再写一些什么人?那就只有以后再说了!
1989年3月于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