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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术共同体中的期刊与评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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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十年来,中国人文社科各领域对学术评价重视程度越来越高,凸显了学术评价在推动人文社科繁荣发展中的作用,而学术发展也对学术评价提出了更高的要求,这对于学术评价的纵深发展,既创造了良好的条件,也带来了巨大的挑战。期刊评价更成为期刊界热议的话题,成为办刊人一个离不开也挥不去的痛。学术期刊与学术评价究竟应是一种什么样的关系,如何客观地看待期刊评价,二者关系和利弊不能简单而论,应该放在学术共同体或学术生态圈的大环境里去,站在更高的层次和更大的视野下,来整体性地思考学术期刊的定位、价值和功能。

在最广泛的意义上,学术共同体是科研单位、管理机构、出版单位中的各类学者、专家、包括学生在内的整个学术界,是学术活动的主体和承担者,既是学术制度和规范的制订者,同时也是执行者,担负着创造、传播、评价学术成果的功能。它包括了高等学校、研究院所、科研管理部门、专业评价机构、期刊社、出版社等组织,包括了科研人员、学术编辑、审稿专家、学科专家、评价专家、教师学生等个体,包括了学术道德、研究规范、评审制度、管理规则等贯穿学术研究全过程的学术规范。其中,作为出版单位的学术期刊是一个重要组成部分,而学术评价是营造学术环境的有效机制和制度规范。

美国康奈尔大学前校长罗德斯认为:“学术共同体的含义不是一致的,甚至也不是融洽的,而是相互作用的,是共有空间中相互作用的集合。”在学术共同体中,组织、个人、规范三者相互紧密相连,期刊和评价在学术共同体中也不能各自独立存在,而是相互作用的。共同体中的任何一个个体,研究机构、期刊、作者、读者等等,都具有学术评价的权利,既是评价的主体,也是评价的客体。每一个个体在不同学科、不同层面、不同角度上共同营造自由研究、平等交流、科学评价的学术环境。对于期刊本身,期刊评价与评价期刊都是整个学术共同体营造平衡和谐环境不可或缺的一环。

学术期刊以其连续、定期、快速等传播特点,在学术成果的认定、发表、传播、交流、评价等方面具有不可替代的作用,在整个学术共同体中考量,学术期刊具有传播、引导、评价三个方面的功能。第一,传播是学术期刊外化的功能。学术期刊是顺应科学技术的发展与人们交流学术研究成果的需要而产生的,作者研究创造出的每一项研究成果,必须要通过一定的媒介传播出去才能进行交流,“才能实现知识产品的社会化和公共化,才能实现学术研究成果的社会价值”。2105899学术论文是科研成果的最小单元,而学术期刊正是发表这一成果的首要媒介,实现了在学术共同体内传播学术思想、交流学术研究成果的功能。第二,英国哲学家布朗依认为学术共同体是“一个具有共同信念、共同价值、共同规范的社会群体”,而学术期刊要在其中担当引导功能。通过选题策划、组稿约稿等编辑活动,指明学术研究的热点、重点、前沿、趋势,引导读者、作者、同行等建立共同的价值取向,体现了引领学术的导向功能。不仅是研究者个人学术研究的知识参照,也是整个中国人文社科发展或走向的引航标。第三,学术评价功能。这是学术期刊内化价值和本质属性,是学术期刊在传播学术成果之前,评价学术、鉴定学术的价值体现。就作者、编辑的关系而言,作者是创作主体,编辑是评价主体,评价主体根据自己的目标对学术内容进行评估和选择。每一篇论文都需经过学术期刊编辑、专家严格评审和编辑程序,决定其刊发或不刊发,而评审、选择、编辑学术研究成果所有环节实质上就是对学术论文评价的全过程。

因此,学术期刊自诞生伊始就是学术评价的重要组成部分。不同种类的期刊又承担了不同层面的评价功能。从文献角度分析,作为一次文献的原发期刊、作为二次文献的文摘期刊和作为三次文献的评论期刊共同构成了对学术成果的分层评价。原发期刊的一次评价是对学术成果的首次评价,是在学术成果进入公众学术平台与读者见面交流的原始评价。原发期刊对来稿进行初步的学术判断,具体考量某一篇论文对于知识体系的贡献,是学术论文的第一伯乐。一次评价在于鉴别发现优秀学术成果,审核是否符合学术规范,衡量是否达到发表水平,并使之转化为具有价值的学术产品。一次评价需要有强烈的把关意识,其重要性在于使高质量的学术成果进入传播渠道和平台,把低水平的学术垃圾拦在学术门槛之外,对学术负责、对读者负责、对社会负责。二次评价即文摘类学术期刊对原发期刊的学术论文进行转载、摘编,这是对“学术期刊初级学术评价的延伸、认定和强化”。2105901目前中国学术论文成倍增加,仅人文社科论文每年就有70万~80万篇,如此大量的学术成果水平参差不齐,既有创新性、前沿性的优秀学术成果,也有学术价值不高或低水平重复的泡沫论文,量化的泛滥恰恰呼唤着质量的筛选和提升,没有提炼,读者面对海量的信息也只有望洋兴叹,有效阅读与应用变得更加艰难。由此通过对学术成果的再评价,将论文精品或精华按照一定的学科类别、学术标准进行择优摘录,就成为了披沙沥金、为学者再研究再创造服务的有效方式。其后,综述、评论等三次文献构成了对某一项或某一类学术成果的三次评价。这是对学术论文的深度评价、精确解读,是对学术内容的整体性、系统性的评价,对一段时段内的研究成果进行提炼、总结和反思,系统全面地反映一个问题的研究动态和发展水平,为学者梳理相关领域的学术发展脉络,有助于学者对某一方面学术领域的已有材料的积累、研究视野的扩大。目前学术界只强调了二次文献的评价功能,对其他两类文献尤其是一次文献的评价功能没有给予充分的认识,而是更多地把它们置于被评价的一方。

学术期刊与学术评价是辩证统一的,学术期刊首先是作为评价主体而存在,对刊载在其上的学术成果进行学术价值的评价,通过科学、公正的学术评价,向社会传播具有创新性的高水平研究成果。作为客体,又是被评价的对象,同行专家和学科学者对期刊进行内在质量和外在形式的整体考量,由此将期刊分类分级,优胜劣汰,促进期刊自身良性健康的发展。

学术期刊是连接学者与评价的纽带,不论是被评价还是评价,都是学术共同体中学术评价的重要环节。学术期刊要从源头着手,建立合理规范的学术论文评价机制,建立一套有助于繁荣学术发展、自由和创新的评价体系,使高质量的成果得到公正合理的评价与激励。构建一个合理、科学、公正的评价体系,应从导向、制度、标准、技术四个方面着手。第一,学术为本。作为学术公器的学术期刊,不能只以核心期刊为价值取向,把工作重心放在如何提高转载率和影响因子上面,对学术垃圾的生产推波助澜。而要坚守学术研究的基本底线,坚守学术良知,恪守学术规范、承担学术道义,不唯权、不唯利、不唯名。倡导学术自由和创新,以学术自身发展规律去活跃学术、推动学术、发展学术。第二,同行评议。这是制度层面的建设,“学术共同体主要围绕同行评议这一核心制度形成了系统性的学术制度,”被学人誉为学术共同体之中的“黄金准则”。2105902目前学术界广为使用的文献计量方法存在不少局限性,从论文质量来看,被引用不能等同于被认可,而有些优秀论文发表在非核心期刊统计源的期刊上,又会因数据缺失而得不到科学的评价。尤其是人文社科学术成果具有研究范式多样、影响难以辨识和测量等特征,使用文献计量的评价方法会削弱评价的科学性。同时不同学科的学术研究具有很强的专业性,只有具备专业知识背景的人员并且具有较高学术造诣的同行专家才能承担。同行评议也称专家评审,是学术界数百年来一直使用的定性评价方法,伴随着学术期刊的诞生而存在,1665年出版的《皇家学会哲学会刊》就开始实行了同行评议制度。期刊要建立完善的、数量庞大、专业学科齐全的审稿专家队伍,实现细分专业的小同行评审,保证论文评价的专业性、科学性。第三,标准明确。美国当代著名心理学家、教育家本杰明·布鲁姆指出,“评价就是对一定的想法、方法和材料等作出的价值判断的过程。它是一个运用标准对事物的准确性、实效性、经济性以及满意度等方面进行评估的过程”,学术评价是“对较为系统而专门的学问依据评价标准进行定性或定量的价值判断过程”。在同行评议过程中,专家的主观性、随意性较难控制,也有个体研究方向的偏好和偏差,同时人文社会科学具有一定的模糊性、思辨性,有必要在专家评价的过程中预先设定评审指标。又因为人文社科学科之间在研究方法、性质和规律上都有较大差异,与自然科学相比,人文社会科学的研究具有更强的“自由化和个性化等小科学特征”,2105903评审指标应体现出学科特性,针对差异性进行分类比较评估。第四,平台搭建。开放、平等、共享、多元是互联网时代学术研究的本质特点,也是科学评价的要求。数字技术为学术共同体中每一个体广泛参与学术评价提供了现实基础和技术保障,符合学术的自由传播、公开评审、学者参与的要求。大数据时代的来临,更有可能变革以往评价的习惯方式,突破点对点的评价模式,为学术评价带来理念、方法、思路等方面的机遇。当前由于同行评委数量少、参评对象范围有限等原因,降低了评价结果的可信度。大数据时代的新技术,使得收集更广泛范围内的研究成果、汇聚国内外的专家评委,在全数据、即时性的条件下形成全样本的同行评议数据库成为可能。网络聚合的大数据可以把各种人为因素的偏差控制在可以忽略的范围内,从而使评价结果更加趋于准确、科学、公正。

学术评价是学术研究活动的重要内容,“学术评价的本来意义,在于评判学术的进展,鉴别学者的贡献,规范学术行为,激发学者的创造力,以达到推动学术发展的目的。从这个意义上讲,没有学术评价,就谈不上真正的学术”。2105904评价与被评价都是对学术研究本身的一种有效促进,是营造健康发展的学术共同体的必要手段。一味迎合,唯学术评价以求,是一种学术浮躁;完全否定,根本反对学术评价,又走向另一种浮躁的极端。在学术评价的过程中,期刊人期刊界,应多一些主动建设,少一些被动批评,作为作者、读者的纽带,怀有超脱期刊本身大文化的胸怀和视野,站在整体学术发展的高点,而对人类文化科学有高度的责任感和超前的历史使命感。在构建学术生态系统中主动担当,立足自身发展,掌握学术话语权。唯有如此,才能既保持期刊本身的生命力,也能在整个学术生态环境的良性循环中起到积极的建构和推动作用。

(本文原刊2016年第2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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