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读

传统观点认为，“强势欧元”会对欧洲企业出口竞争力造成负面影响。然而一些证据表明，汇率变动和企业利润之间并不存在明显统计关系。这可能是因为全球生产链的存在以及欧洲出口企业的“欧元区导向”。

自美联储2013年7月中旬表明继续量宽政策的意向后，欧元对美元迅速升值。至10月末已经累计升值8%（从1欧元兑1.28美元上涨到1.38美元）。尽管欧央行降息政策可以部分抵消欧元升值的影响，但欧洲跨国企业仍然蒙受较大损失。在当前欧洲内需低迷的情形下，依赖出口的欧洲跨国企业在欧元升值的影响下业绩开始下滑。大部分欧洲跨国企业将业绩宣布期的负面结果（成果）归咎于“强势欧元”。

企业的负面反馈引发一场争论：欧央行是否应该采取汇率管制，以避免汇率完全由市场决定或者汇率被其他央行操作。支持汇率管制的一方声称欧央行应该采取行动阻止欧元对其他货币大幅升值，以保护欧洲经济的微弱复苏，而欧央行主席则重申“汇率并不是货币政策的目标”。

争论的潜在假设是：汇率和出口竞争力之间有明显的因果关系。然而，考虑到当前国际经济复杂的环境，这个假设也许需要小心对待。

巴克莱资本最近的一份研究报告指出，欧洲公司的利润和汇率水平之间不存在很强的统计关系。有悖逻辑的一点是，在贸易部门（例如制造业）和传统的非贸易部门（例如个人服务）里，这种统计关系并没有明显的不同。

可是，欧元对美元升值如何能不阻碍欧洲出口呢？

一种可能的原因是：在当前的国际市场分工下，企业的生产范围被放大到了全球，使其能部分抵消国内汇率变动的影响。

我们以一家有名的生产电子牙刷的欧洲跨国企业为例来解释。追踪它的国际生产链，你可以发现组成电子牙刷的零部件来自三个大陆十多个国家的工厂，而这些国家所使用的货币一共有七种。这在工业品生产中并不是个例，而且越复杂的产品（例如，汽车），其国际分工链将越复杂。

欧元汇率对产品出口竞争力的影响如何？对于为靠近消费市场而在欧洲境外组装生产的产品影响又如何（例如针对亚洲市场的德国车）？欧元汇率对这些企业的利润率影响又如何？

在这些情况下，强势欧元只会带来会计意义上的影响：国外子公司带来的利润是以当地货币计价的，但是在母公司的报表里以欧元计价，欧元突然升值会使国外子公司的利润减少（即使外国子公司销量不变）。并不是所有参与全球跨国链的企业都是大跨国企业：中小企业会直接出口本国货物，而并非通过欧洲境外的子公司生产；而且欧洲跨国企业也并非都从事境外生产业务。从这些情形中可以看到，货币升值的影响对于各企业的影响非常不同。

Amiti 等（2012）的最近研究表明，在具有贸易高度开放的经济体中，如比利时，汇率升值会表现为出口竞争力的降低。而这份研究也同样指出，大跨国企业能够承受汇率将近50%的变动。原因是最大出口商也往往是最大进口商：当其出口国的汇率变动时，它们进口原材料的一个反向的汇率变动会中和总汇率影响。

最近，Bruegel一份分析企业参与全球跨国链程度的报告指出，每个国家的大跨国企业出口占据一国出口的70%～80%。基于Amiti 等（2012）对比利时的研究，我们可以推测大部分的欧洲出口会部分免受汇率变动的影响。

表1.a表明同时从事进出口业务的企业占据了整个国家进出口量的绝大部分。而这些企业也可能同时从事一些国外生产活动，例如FDI和外包服务。这使得汇率的变化对企业的影响将变得更加复杂。

另外，从表1.b中可以看到，同时从事出口、进口以及国外生产的企业的出口和进口也占据了一国出口和进口的很高份额。

表1.a 同时从事进口和出口业务的企业的进出口份额

表1.b 同时从事进口、出口以及国外生产的企业的进出口份额

EFIGE数据的另一个发现是中小企业更倾向于在欧元区内部出口。这也是欧元汇率对出口竞争力影响被削弱的另一个理由。

中小企业是纯出口企业的主体。纯出口企业是不从事其他国际生产活动的企业（见表2.a）。同时它们的出口份额比大企业要低。每个国家的情形有所不同（见表 2.b）。

如果看它们出口的主要目的国，我们可以看出中小企业和大企业出口的欧元区主导性（见表2.c）。

表 2.a 按国家和规模分类的纯出口企业

表 2.b 按国家和规模分类的纯出口企业出口量

表 2.c 按国家和规模分类的纯出口企业出口量：将欧元区作为第一出口国的企业样本

基于这些证据，我们知道：尽管中小企业参与全球生产链和FDI等活动的程度较低，但它们相对较低的出口强度以及欧元区占其出口份额超过50%的特征使得“强势欧元”对于一国出口的负面影响得到缓解。

总之，在全球化的今天，汇率和出口竞争力之间的关系变得相当复杂。欧洲企业跨国活动数据（EFIGE）为我们质疑汇率升值对企业出口是否具有负面影响提供了证据。相对于单纯关注汇率水平来说，如何提高欧洲企业的效率、创新能力以及在全球价值链中的融合程度也许是更重要的问题。

本文原题名为“Exchange Rates and GVCs-beyond the conventional wisdom on competitiveness”，为欧洲智库Bruegel的研究员Calto Altomonte的一篇博文，于2013年11月刊于Brugel网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