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善超市”起源于美国，现已成为国外主要的慈善筹资与服务平台，其主要运作模式是接受、处理、销售市民捐赠的旧物，再用销售这些物资得到的善款为社会特殊群体等兴办社会公益服务项目。2011年暑期，笔者到美国普度大学访学，学习之余，近距离考察了美国慈善超市筹资模式，这种筹资模式值得国内公益机构借鉴。

美国虽然是世界头号富国，大部分家庭都步入中产行列，但旧货市场仍很兴旺。美国人搬家频繁，在搬家时大都将不方便携带的东西处理掉，而一些刚刚工作的年轻人与低收入家庭愿意购买这些旧货，这就造就了美国发达的旧货市场。旧货市场既有实体店，也有网络虚拟商店，如亚马逊购物网上就有旧书等商品出售，但虚拟商店代替不了实体店，因为货物配送还是以实体店为基础的。普度大学在美国印第安纳州的拉法叶市，笔者所租住的公寓楼附近就有一家全美连锁的旧货超市，营业面积足有500多平方米，商品种类很丰富，主要以服装为主，价格非常便宜。这类旧货超市深受低收入家庭与国际学生的欢迎。我们同行的一位教授在亚马逊网上购买两本旧书，单价只有0.99美元，但运费却花了3.5美元。书寄来时才发现，发送店就是我们附近的旧货店。我们在闲逛这家旧货店时发现，所有图书只有两种价格：硬皮书，2.99美元；非硬皮本，0.99美元。笔者在该旧货店买了一把开水壶，只要1美元，而新的在沃尔玛超市要卖10美元。

在拉法叶市还有一家旧货超市，它是一家具有教会背景的地方公益机构开办的，属于真正意义的“慈善超市”，其商品价格比旧货超市还便宜，因为其所有旧货都来自市民的捐赠，而旧货超市的商品是商家收购来的，因有收购成本，其售价自然要高点。我们在一个周末参观这家公益机构，该机构主要从事戒毒服务。机构负责人兼创办人是一位退休的核电工程师，毕业于普度大学核物理专业，当过核电工程公司的总经理，年轻时也曾染上毒瘾，后在教会的帮助下成功戒除毒瘾。出于感恩，他在退休后创办了这家戒毒机构。他在向我们介绍其经费来源时，称其70%的收入来自其经营的慈善超市。听完报告后，我们在机构负责人的带领下，饶有兴趣地参观了他们的慈善超市。这家慈善超市位于拉法叶市的中心城区，有300多平方米的营业场所，另有200多平方米的货物处理与储藏室，商店外面还有能停数十辆车的停车场。市民捐赠的东西要处理后才能上架销售。如衣服要经过消毒处理；旧家电要维修，保证正常使用才能上架。这家超市有5个工作人员，2个负责衣物的清洗，1个做修理，1个是收银员，还有1个负责货物收存、整理、登记等工作。很多市民都乐意将不再使用的货物捐赠给慈善超市，当然，这些所谓“旧货”必须仍有使用价值，否则慈善超市也不会接受。慈善超市会给捐赠者开具一张具有纪念意义的收据。慈善超市中旧货商品种类非常丰富，大到衣柜、沙发、床、家用电器、电脑等，小到服装、书籍、首饰等，其中以服装为多。普度大学学生是旧货的消费主力。普度大学拥有4万名在校学生，其中国际学生近5千人。美国高校一般不向学生提供集体宿舍，要求学生自己租民房，新报到的大学生对家具类的旧货需求量较大。由于到慈善超市购物也是支持社会公益的行为，一般市民也乐于到慈善超市购物，因此慈善超市生意特别好。超市方还搞定期的促销活动，通常是所有商品都打五折促销，价格自然非常便宜，相当于白送。如牛仔裤平时定价为3～5美元一条，降价后则为1.5～2.5美元一条，精明的国际留学生都选择促销日去购物。慈善超市对市民捐赠的比较珍贵且具有纪念意义的物品，一般则采取拍卖的办法，出价高者得。这种爱心拍卖会一年举办一两次，其收益也相当可观。总之，这家慈善超市经营方式非常灵活，每年都为机构筹得60多万美元运营经费。

我们还进入他们的旧货整理区、电器修复区、储藏区参观，刚好看到有位老太太开车送来一堆衣物，超市的后门是接受市民捐赠货物的接受区，一名工作人员正在办理接受手续。市民送来的货物要分类存放，经处理后上架销售。我们参观完整个慈善超市各区域后，重新回到销售区，加入购物者行列，大家都对小巧的工艺品感兴趣。笔者看中了一把工艺铜壶，售价5美元，买回来后仔细研究，发现是印度产的，看来还具有收藏价值。

美国城乡社区公益服务机构还开办免费赠送衣服与食品的服务项目，这些衣服与食品也都是热心市民捐赠的。食品多以能储藏的罐头食品、袋装面粉、瓶装食用油为主。这些食品都没有过期，质量良好，不是二手商品。这些服装与食品都免费供社区低收入家庭领取。食品有限量，每次一袋，衣服则没有限制，随便拿。领取这类食品都不需要查证件，只要你想领取，志愿者都会发放给你，完全靠自觉。现在国内城市社区也有这类服务项目，有人将其称为“慈善超市”，但实际上这不能称为慈善超市，因为它没有交易，只是赠予。这种公益服务项目在美国被称为“社区食品储藏室”与“社区衣橱”，名称非常人性化。

美国社区公益机构拥有非常好的社会公信力，得到市民的踊跃支持。这归功于公益机构完善的管理制度，特别是透明的财务管理制度。每年年初公益机构都会发布上一年度的工作总结报告与下一年度的工作计划、经费预算等，并附上非常详细的上一年度财务收支报告，财务收支报告由会计师事务所审计。机构将年度工作报告上传到机构官网，任何人都可以免费下载阅读。机构公布下一年度工作计划与经费预算，能让市民知道下一年度机构要做什么事，经费还缺多少。这样也会引发市民主动捐助支持。笔者在阅读他们的财务报告时，发现公益机构的从业人员工资都较低，平均月工资在1200美元左右。美国最低工资是7.5美元/小时，这种工资水平只相当于最低工资水平。在与这家机构负责人交流时，笔者曾问过他们工作人员的薪酬，负责人说薪酬很低，以至于他不好意思告诉我们，他没有直接回答我的问题。美国公益机构都有教会背景，基督教的救世价值观深入人心，有这样的价值理念支持，从业人员都有一种奉献精神。看来，在美国从事公益事业者拿低薪已成通行的规则。

当前中国城市社会分层较显著，也有一批低收入群体，旧货商品应当有市场。开办慈善超市，可以增加物品的利用率，有利于建设节约型社会，在方便低收入群体生活之时，还能筹集到公益善款，实一举而多得。中国城市社区公益组织也可以引进这种筹资模式。公益机构要想获得社会支持，管理制度要完善，特别是财务收支要透明，这样才能取信于民，吸引更多的民众参与。有了民众支持，公益机构才能正常运转下去。目前，我们一些公益机构在管理制度上还不够健全，特别是财务透明制度还没有得到完全落实，有待进一步改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