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14年7月16日

地点：上海交通大学闵行校区光彪楼1楼多功能厅

主讲人：滕俊杰

滕俊杰

滕俊杰，现任上海文化广播影视管理局艺术总监。1986年进入上海电视台，1993年参与主创上海东方电视台，1998年参与主创上海卫视，历任上海东方电视台文艺部主任、上海卫视节目部主任、上海电视台副台长、上海文广新闻传媒集团（SMG）副总裁、上海广播电视台副台长。2007年世界夏季特殊奥林匹克运动会闭幕式总导演，中国2010年上海世博会开、闭幕式总导演，国家一级导演。曾35次荣获中国电视文艺最高奖“星光奖”，2次获得国家广电总局颁发的“最佳导演奖”。

滕俊杰：今天我要讲的可以说是对我的工作的介绍，有感悟，有经验，有教训。核心是谈谈目前文化领域都在探讨的，并且在中国的文化领域还有所缺失的话题——创新。我认为，创新是人类与生俱来的一种本能、一种性格，其实也是人类生存的某种意义。在“丛林法则”为王的地球上，事实上，人类从体能、体格等方方面面的自然生理条件上来说，跟很多动物无法相比，他既不是最魁梧的，也不是速度最快的，跳得也不是最高的，潜在水里憋气时间也不是最长的……但是，在这样一个生物竞争如此激烈的自然环境中，人类是唯一越来越壮大、越来越成为主宰、越来越走向未来的一个生物群，其中的原因就是人类有一个会创新、会创业的大脑。所以，从这个角度来讲，创新是人类最重要的本领。

在今天这个迅速发展的社会中，在文化需求大量提升的局面下，我们的创新显得跟不上发展的需求。我作为一个电视人、电影人、媒体人，也一直在跟我的团队在研究、思索和努力。在此，我想跟各位年轻的精英们共同探讨一些问题。创新，大致可以分为原创和集成两大类。原创就是独一无二，是通过我们的努力、思索、执行力，做出世界上唯一或者第一的项目，当然这很难。现在随着多元的文化大潮滚滚而来，该想到的，该做到的，似乎都已经想到了，都已经做到了，创新的空间似乎越来越小。但事实上并不是这样，莎士比亚再伟大也不可能写尽人间所有的戏剧，缝隙、空间总是有的，因为这个社会在滚滚向前。

下面我举两个自己亲身经历的和创新有关的事例。

多年前，我去延安做一个抗日主题的演出，当时我们满怀信心地要做一次大型的专场表演。但是到了延安之后我们发现，延安城一到晚上，除了中心城区有些灯火以外，其他地方一片漆黑。当时，我第一个困惑是宝塔山在哪里。随即，我想到用灯光还原它的古朴，还原它的整体形象，让它在夜色下的黄土高原上远远看去，真的像一盏明灯，真的像一个指引前进方向的伟大建筑。这个想法形成以后，我马上跟我的团队和延安方面相关的部门进行了很好的沟通，赢得各方的一致认同。现在在宝塔山下还有一块匾，上面写的是上海东方电视台在这里建了一个灯光工程，并且由此带动了延安的夜景旅游，甚至它也吻合了中国革命的明灯这样一个主题。这一做法，当时我和团队还是第一次尝试。

第二个例子，是我们2014年刚刚结束的亚信峰会。这是十八大以后以习近平同志为总书记的新一届的党中央领导集体在中国举办的规格最高、人数最多、出席的元首最齐全的会议，上海广播电视台的团队则承担了筹备一台重要的亚信峰会晚会的任务。晚会中有一个节目《江南如诗》，它讲的是江南的评弹，但表现的是多种科技元素相糅合的视听形象。特别是节目中采用了大量全新的技术，在现场形成了一个如梦似幻、亦虚亦实的场景。这样一个现场直播的、大规模的全新之作，也是上海首创。

举这样两个例子，无非想说明生活当中创新的点还是很多的，通过努力是能够做到原创、做到创新的。

还有一种创新就是把别人的好的东西拿来通过思考、提炼、集成，变成我们自己的新东西，在哲学上的表述是“螺旋式的上升”，这样的例子比比皆是。比如像《中国好声音》《中国梦之声》等中国系列，还有《爸爸去哪儿》等娱乐节目，其实在欧美包括在韩国都有成功的模式，只是我们的制作团队把这些节目引进来以后，根据中国的文化特性和观众的欣赏习惯，进行了新一轮的改进提升，赢得了中国市场。为什么这些节目成功了呢？就是因为用集成提升的方式，将别人已经成功的创新模式中国化了。

接下来，我想讲讲今天讲座的一个主题——创新的三要素。第一个要素是激情，人必须要有激情，创新必须要有激情；第二个要素是格局，就是眼界、胸怀；第三个要素是坚持，就是坚韧，要咬紧牙关。

激情、格局、坚持，我认为是创新成功的三个要素。从我本人来讲，我认为大概有这样三个方面。第一，关于激情，我想激情是我们做成任何一件事的前提。在自己选择的工作、自己选择的专业面前，我们要充满激情，热爱这个专业，只有这样才有创新的可能，否则天天怨声载道，天天提不起精神，创新就无从谈起。关于激情，我想引用爱因斯坦的一句话，他认为“从事一切工作，精神是第一位的，激情是第一位的”，无论是初创时还是成功后都是如此。因为成功了以后可能会积累一些经验，有很多想法，但是，如果没有激情的话，照样不能顺利往前走下去。

第二次世界大战时期，美国著名的巴顿将军在和德国隆梅尔军团决战之前对部下说了一段很有名的话。当时美国士兵在欧洲战场、北非战场已经焦头烂额，很多人厌战，甚至有人逃跑，巴顿将军义正词严地说：“我们都是美国军人，是军人就必须勇敢地走上战场，走上反法西斯的战场，并且去赢得胜利！等我们老了的时候，我们的孙儿问我们：‘爷爷二战的时候你在干吗？’你就可以很自豪地说：‘爷爷在反法西斯的第一线，而且赢得了胜利，而不是躲在田纳西种田。’”对军人来讲，巴顿将军的这番激情洋溢的话确实十分鼓舞人心，军人就应该在战场上，而且要赢得胜利。同样，我们在从业、创业的过程当中也必须要有这样的激情洋溢。首先要热爱这个事业，扪心自问，你喜欢吗？如果不喜欢的话，可以赶紧换一个工作，如果你选择了它，就全力以赴。有时为了一个项目，一个创意，一个idea，你也要全力以赴。

这里我举一个例子。我有一年在北京八达岭长城上做过一个向全世界直播“中国人民抗战胜利纪念日”的大型演出。北京八达岭长城，全国瞩目，每天有很多游客，包括有很多国家的贵宾、元首、部长们来这里参观。当时我们在中宣部开会，相关领导布置任务的时候就只是说这一年是纪念中国人民抗日战争胜利的重要时间节点，希望几家主要的媒体领衔策划创意，做出一些振聋发聩的或者有更大的传播影响力的节目。当然有的媒体也策划了活动，规模很大，但大部分都是选在室内演播厅里进行的，当年中央电视台是将地点选在了人民大会堂。而那一年的二三月份，我就带着团队悄悄地来到了北京，在八达岭长城脚下转了好几天。要做这样一台向全世界直播的晚会，地点很重要，地点选成功了就意味着成功了一半。但是要搞定八达岭还真不容易，包括排练，包括直播，需要八达岭相关部门广泛地配合。我专门找到八达岭的管委会主任，管委会主任热情地接待了我，但是他一口回绝了我要在长城上面做节目的想法。他说：“我们八达岭不要宣传，而且你还莫名其妙是个上海的电视台，跑到这里来干吗？北京电视台在这里也努力了很多年，我没有同意过，CCTV来探了无数次，都被我回绝了，你也回去吧！”我的团队泄气了，我倒是被他的激将法激得有点按捺不住。最后，我找到另一位相关领导表达了决心，领导被打动了，于是各方配合同意了我们的方案。那天傍晚五六点钟我们在八达岭长城直播的时候，中央电视台文艺部的领导打电话说：“哎哟，老滕啊，你现在在八达岭直播啊！我们在人民大会堂排练的所有的人都停下来了，在看这个电视直播，大家一边看一边想，八达岭长城不是在北京吗？为什么不是CCTV做的？你为什么不跟我们联合做？”最后这个节目成为中国唯一的一个在北京八达岭长城举行的向全世界直播的大型演出。

第二个例子，每年在上海外滩都会举办多媒体新年倒计时活动，每年12月31日晚上12点在外滩的浦发银行和海关大钟几栋大楼前面有一个大规模的多媒体灯光秀表演，这个演出规模非常之大，第一年有10万人，第二年有15万人，2013年达到了40万人，人潮涌动。第一次活动，就是2011年的新年倒计时活动，就是我带的团队做的。当时没人想做，也没人敢做，这个地方是一个交通要道，区域非常庞大，而且几十家媒体要把我们的构想向全世界呈现，挑战也是极大的。第一年举办这样的活动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当时我们的市委领导跟我讲：你能不能在上海地标性的地方制作一个具有世界影响的迎新年活动，把散落在几个点的同类型的迎新活动聚拢起来？我一想就想到了海关大钟，因为站在新一年的门槛上，回望也好，前瞻也好，时钟作为一个计时器是最典型的送旧迎新的标志。我们都知道在纽约的时代广场也有迎新年活动，我在纽约读书、采访的时候参加过几次，给我带来很大的感动。他们当天中午开始就在场地四周封路了，数十万来自美国各地、来自世界各地的人都安安静静地往那里涌动，就是为了等十几个小时以后新年的大苹果掉下来。很多年轻人簇拥着、拥抱着，有的是恋人，有的是朋友，有的是同学；很多老年人也互相拥抱着，因为纽约很冷，有时候常常是冰天雪地。中国也一样，外滩在黄浦江边上，也很冷。好在我们事先做了一些调查，了解到很多年轻人特别是大学生都特别欢迎举办这样的活动。这样我们做起来也有底气了，但是怎么做，大家都没有经验，我当时也焦头烂额。后来在公安、消防、建交委、黄浦区等方方面面的支持下，我的团队经过3个月的准备和努力，终于成功将那一年的迎新年倒计时活动向全世界进行了直播，而且我们第一次改变了实体表演，第一次改变了人海战术，整个活动都是变化无穷的多媒体呈现，让现场的很多年轻人一阵一阵欢呼、一阵一阵惊讶，融入我们这个节目。记得当时我们一开始还做出一个规定，现场不能超过8000到1万人，但是到了11点钟各个路口报来的信息说人群聚集得越来越多，特别是有年轻人聚集过来，已经无法拦住他们。现场总指挥部开会商讨怎么办，后来我建议说，劳驾警察叔叔在前面带着队，压着步子，把所有的人都放进来，前面一定要压住，警察排好队，如果一放开，大家往里奔跑，一个人摔倒，大量的人就会摔倒，必须要防止这样的踩踏事故。后来就出现了很感人的一幕：在外滩的广东路、南京路、北京路、福州路，一排一排警察带着整齐的队伍，后面一排一排年轻人，黑压压的，都兴高采烈地进来了，一下子十几万人就把整个外滩给占满了。

我当时很得意、很满足，我想有这么多人来说明我们这个项目有意义。但没想到边上分管安全的领导焦虑不安，冰天雪地里汗都出来了。他说：“这么多人一定要出事，现在还要待半个多小时倒计时才开始呢。”是的，年轻人进来以后确实是热情洋溢，加上天又冷，大家站在原地又是蹦又是跳，现场的涌动其实是潜伏着某种安全危机的。怎么办？用什么方式让大家安静下来？用什么方式确保安全？后来我就把现场导演叫来，我说，你跟现场说：“我们现在要做一个与以往任何演出都不同的表演，希望大家用安静的方式等待它的出现，整整一年要过去了，新的一年要来了，大家安安静静地问一下内心，在过去的一年中你都做了些什么，做了什么好的事情或者不太好的事情，现在是对过去一年说告别的时刻了。”现场任何维持秩序的指挥、吆喝都没有用，但是这几句话突然让大家安静下来了，我突然觉得很感动，大家很虔诚，面对着海关大钟都在默默地想自己的事情，尽管依然寒冷，却突然有了一股温暖人心的力量。

新年到来的钟声敲响，整个现场一片沸腾！星星点点，数十万的亮点，不是我们发的荧光棒，是各位现场的来宾、年轻人，用自己的手机在拍摄，用自己的手机在直播。这个节目由此开创了中国新年倒计时的一个新的标志性案例，全世界主要的新闻媒体都来了，全世界主要的通讯社都来了，不请自来，而且他们都说：“如果我们不来我们会漏掉一个重大的新闻。”所以从这一年开始，全世界报道新年倒计时活动的电视台，包括BBC、CNN、NBC、CBS等，报道中国一定是用上海外滩的镜头。

这个例子要胆量，但更重要的是你要有激情，没有这种激情的话，抱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态，根本做不成。到了2013年跨年的时候，来外滩参加活动的人数已经达到了40万人左右的规模，虽然很多人在外围根本看不到灯光表演，但是年轻的朋友们要来感受，来分享这样一个属于年轻人的迎新年的时刻。

第二，关于格局。有激情是成功的前提，但真正要做节目内心要有很多储备，要有很多与众不同的知识积累和独特眼光。格局我认为是非常重要的，如果没有格局你就是一个愣小子，光是热情洋溢，黄泥萝卜看一段吃一段，弄到哪里算哪里，走不远也做不好。我认为格局是要有深刻的思考，做每一件事情、每个电视项目，要对每个主题有深入的理解，不能浅尝辄止，不能浮于表面。比如说，2010年上海世博会的开幕式、闭幕式，我作为总导演也挑了这个担子。当然有很多非常优秀的人和我们共同筹备这两场盛会，但作为总导演，总体的节目格局、总体的内容设计，你必须自己先要拿出来，这完全要靠自己。我做创意的时候，翻阅了往届世界博览会的所有资料，特别关注了我们国内重大国家项目、国际项目的一些做法，由此我对这一届世博会有了新的认识，对我操作这个开幕式（包括闭幕式）有了新的认识，其中很重要的一点，我要吸纳全世界元素。因为在以往不少类似活动中，基本上都是我们中国人自己在表演，外国人都是陪衬或者根本就是一个看客，所以我觉得邀请全世界一起参与是重要的。因为当时的主题是“城市，让生活更美好”，城市化运动是势不可挡的未来的趋势。就像中国一样，据统计到2020年中国将有8.3亿人口要进入城市，全世界也一样，在1998年的时候全世界已经有49%以上的人口进入了城市。城市是一个重大的命题，但城市的问题也有很多，怎么办？全世界来讨论。所以我邀请了上届世博会的主办国日本的世博会形象大使古村新司先生，他的那首《SUBARU》大家也应该都有记忆，他是日本一位非常优秀的艺术家。第二个我请来了下一届世博会，也就是意大利米兰世博会的形象大使安德烈·波切利先生。第三个我请来了新西兰毛利族艺术团。我认为未来人类进入城市化、现代化的过程当中，被现代文明、当代文明边缘化的那些原始部落我们也是不能忽视的，或者说我们人类现在的一些文明，很有可能第一桶金就是通过对他们的掠夺而获得的，史料也证明了这一点，所以在今天我们不能把他们忘记。第四个，我又把约翰内斯堡边上世界最大的贫民窟里的一支黑人合唱团请了过来。黑人歌手、黑人朋友们尽管生活不富裕，甚至很贫穷，但是他们唱歌跳舞的天赋也是我所需要的，而这些居住在大城市的贫民窟里面的人也是我们需要关注的。后来现场的效果非常好，法新社和瑞士的通讯社都同样讲到了“中国第一次表达了一种成熟的心态，它把本来就不长的晚会相当一部分时间留给了全世界，表达了一种自信”。

第二个就是格局的布局视野要宽，既要看脚下，也要看天下。1997年7月1日香港回归的时候，关于如何来庆祝这个伟大的历史时刻，国家有很多布局。当时，我和我的团队也有很多自选动作，在布局的时候我们也想得很宽。1997年年初，我们来到美国的西海岸，拍摄一个飞越太平洋的节目。当时我做了一个调查，了解美国当地人是否介意中国人为收回香港而在此狂欢庆祝。结果几乎所有我采访过的美国朋友都对此表达了赞赏。他们认为，一个国家和一个民族结束殖民统治是最值得庆祝的，任何庆祝形式他们认为都是合理的。于是，我们后来提出了“为中国喝彩”（Proud of China）的想法。1997年7月3日，我们就在洛杉矶的好莱坞晚星剧场成功举办了一场2万人的音乐会，庆祝香港回归，并邀请了洛杉矶的交响乐团。后来，我们还和中央电视台合作，拍摄记录12个城市在当地庆祝香港回归的情况。值得一提的是，我们还和台湾实现了通航、通邮、通电，台湾的电视台、大陆的电视台都对当年的庆祝活动进行了直播。这一切的实现，都离不开宽阔的视野。

格局还有第三个词就是要超前。前面提到多媒体大型表演，如此大规模、世界性的直播，实际上就需要一种前瞻性。另外，在这个以互联网和多媒体为特征的传播时代里，这样一种视觉的效果，多媒体的效果，虚实结合的效果，一定是未来的方向之一。

第三，关于坚持。有句话说：一沓好的纲领不如一个实际行动。还有另外一句话说：有何胜利可言，挺住意味一切。每一个成功的项目，当人们为它祝贺、欢呼时，当事者心中一定是五味杂陈的，因为他可以用2分钟做这样一个表述，背后可能是长达2个月的坚持。但是你坚持了往往就成功了。

在这里我和各位讲一个我的例子。在2010年做上海世博会晚会的时候，我当时特别想找到安德烈·波切利先生。因为他是世界上最伟大的男高音之一，并且又有独特的价值和意义。但是在只有三四个月时间的情况下，要把他请来参加上海世博会的开幕式，要让他退掉有所冲突的合作，很难。但我没有放弃，坚持和他以及他的经纪人保持密切的联系。果然他告诉我说，这个项目他是关注的，但他近两年的合同已经全部签满了，要有重大的赔偿才能前来。后来我告诉他，我近期又重新读了《假如给我三天光明》，我把书中盲人女孩的故事告诉波切利，并对他说：你是一个盲人，这个女孩的很多心愿是需要延续的，这本书打动了我，不知道打动了你没有？第二天他告诉我说，这个故事深深地感染了他，他决定调整日程前来演出，并且除了部分机票费用外不收取任何报酬。在这里，我用一本书的一个故事打动了他，而不是给他无数的许愿、无数的赞助、无数的冠名。这个例子告诉大家，一定要不断地坚持学习。

还要坚持顿悟。我们中国人的创新意识相对较弱，就是关于顿悟这样一种精神相对较少。就犹如考试时，有些问题一时不知如何解答，但临近交卷铃声一响就突然想起来了，这就是灵光乍现。我们从心理学的角度讲，或者从创意的表述来说就是顿悟。我自己也有这样一个例子。上海世博会闭幕式，有一个节目是24个少女在舞台上翩翩起舞，其中12个人弹琵琶，12个人拉小提琴，她们在表演过程中要突然原地坐下来跷着二郎腿继续演奏，随后又站起来继续翩翩起舞，随后又要变换队形坐下来。这一切的进行，如果每个人手上带一个凳子是很好解决的，但那样的话就不成为艺术了，我就是要让她们在没有凳子的情况下在变化中产生一种奇特，产生一种让现场观众惊讶的、让电视机前观众惊讶的效果，这是我们的创意。创意出来了，但是执行完不成。事实上，我们在每个演员的右腿上做了一个隐形的支架，那是一种用超强度的飞机上的薄片做的支撑力很强的支架，但是如何跟地板固定又费尽脑筋。其间我们想了磁铁吸住、卡槽固定等几种方法，结果都无法实现，不少人都想要放弃了。但我们最终咬紧牙关坚持到了最后一刻，柳暗花明的转机来了。有一次我和几个导演走在木栅栏上，突然有一个女导演的皮鞋卡在了木缝里面，这个“卡在缝里”突然给了我一个灵感，说是顿悟也好，说是坚持换来的灵感也好，我突然发现女孩子的舞蹈鞋，只要把一个跟做得高一点、厚一点，鞋跟一伸进舞台上的槽里，膝盖部分就可以保持垂直状，如原地坐下来一样继续表演，结果按照这种方法24个姑娘在台上飘飘欲仙。这个例子也说明了坚持的重要性，如果不坚持早早地放弃了，这个项目就没有了。

嘉宾：非常感谢您今天的精彩演讲，我有三个问题，是三个关键词。第一个关键词是“见习”，请问在您所领导的团队或者您所参与的众多项目中是否可以给我们广大学子提供见习的机会？第二个关键词是“成长”，据我了解，中央电视台春节联欢晚会的导演很多并非导演专业科班出身，如果我们想进一步深造，您能不能给我们提供一个范围，就是哪些学校、哪些专业可以有助于我们成长为一名优秀的活动或者晚会的导演？第三个关键词是“决策”，在您的讲述过程中我不仅能够感受到您是一位活动执行者，更能感受到您在整个活动策划和主导过程中是一位非常重要的核心人物、一位决策者，我想请教您支持您做决策的最重要的因素有哪些，您的逻辑起点来源于哪里。

滕俊杰：首先我谈谈“见习”。其实我刚做电视的时候和你们差不多大，我做了28年的电视，做了3年多的行政领导工作，30多年前我也是个年轻人，我要跟你们讲的是一定要重视见习。1986年在我进入上海电视台之前，我是在大众杂志社做摄影记者，当时封底、封面有很多我的作品，我在当时也还是有点小名气。但是转行到了电视台以后，我还是要先见习。这里我倒是有一个经验和大家分享。先不要急于成功，也不要急于自我表现，先把各个工作弄清楚。我主动提出来要到摄影科、摄像科，我打算从摄影学起，慢慢了解摄影和导演、摄影和灯光、摄影和舞美、摄影和现场装置的关系，我发现这里面有很多学问，如果我不自己亲身经历一遍的话，各路的老师一个都搞不定。后来我和各部门打交道，各部门对我就很了解、很服气，所以见习很重要，见习最关键的就是心态，把眼光放平，“风物长宜放眼量”，不要急于求成。

其次是成长。我有四句话：完成靠自己，完善靠朋友，完美靠敌人，完胜靠团队。完成要靠自己，谁也帮不了你的忙，你只有自己偷偷学艺、偷偷学师，把基本的必需的知识、本领学到手。如果在一个竞争很激烈的氛围里，有可能你的成功还会抢了别人的饭碗，你走了自己的路，又走了人家的路，让人家无路可走，所以在这样的情况下，你都得虚心地、偷偷地、认真地学习，而不能趾高气扬、目中无人、看不起老同事，这是成长中的第一点。第二点，你要知道靠自己还是不够的，你要把事情做到完善就要靠朋友，这个朋友一定不是酒肉朋友，一定是书本、是老师，尤其是要向你曾经的竞争对手或批评过你的一些人学习。第三点，当然如果要做到完美的话这些还不够，完美要靠“敌人”，其一就是假如我这个项目被我的竞争对手夺标了，他们也许会怎么做，你要想清楚；其二是前进道路上遇到的那些困难你必须咬牙坚持、克服，只有翻过这道山你才有可能成功；其三就是自己内心的惰性，人是有惰性的，如果不克服的话，成长会比较缓慢。第四点就是完胜，完胜靠团队。我们说做电视、做电影，一定是讲求团队合作，一个人是无法做好的。完成靠自己，完善靠朋友，完美靠敌人，完胜靠团队，这是我自己成长的一个感受。

最后是决策。实际上，决策是关于各个层面的，如果当个小导演的话，你也可以决策自己的小栏目，你决策好、判断好，言之有物，言之有理，你的制片人、主任、分管台长一定会对你表示赞同。所以说，决策包含了各个层面，决策国家项目可能范围更广一些，但是我说有激情，有格局，再咬牙坚持，把所有的决策项目做成以后便形成了“马太效应”，好的会越来越好，相信你的人也会越来越相信。你若做不好，上来就失败，或者一败再败的话，以后也就没有人再找你做事情了，你想做决策也没有机会了。所以说抓住每一次机会，把大大小小的决策或决定都当作最后一次，要么不做，要做就尽力做成功，你就会建立一个平台，就会不断地积累更多的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