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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加坡教育的理想与目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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亚洲新南威尔斯大学(UNSW Asia,简称“亚新大”)突然关闭这件事对于新加坡要发展成区域教育中心这个宏伟蓝图来说是一场重大事故,这大概是一个不争的事实。尽管事故发生之后有人出面说“没有影响”,没有人出面承担责任。但是,事故毕竟是事故。

事故发生之后,在社会上引起了很大的反响,当然主要是批评。这些批评的意见都是非常中肯、坦率、深刻和负责任的。除了批评之外,我也一直在思考,造成这个事故的原因何在?今后能不能避免此类事故再次发生?

依我狭隘和主观的分析,大概当事的各方都陷入了这样一个误区:错把理想当成目标。什么是理想?非常远大的或者短期内不容易实现的追求就是理想。很多时候,理想是一种信仰,如共产主义。把理想当成一种精神寄托或者一种教化未尝不可,可是不能当真,不能真的以为理想可以拿来当饭吃。记得我们小时候写过作文“我的理想”,如果现在回到母校把这些作文翻出来看看的话,你自己都会说一句:幼稚。

什么是理想?最近闹红半边天的易中天《品三国》里,就有很好的描述和诠释。诸葛亮的理想是什么?他在《隆中对》里讲得很清楚,先得荆州,后夺益州,跨有荆益,以图天下。是的,这的确是一个了不起的理想。就是这个理想,使诸葛亮刚一出山就不同凡响。但是,这个理想也给诸葛亮出了一道难题,那就是夺荆益易,那是目标,是蜀国自己就可以做到的事情;图天下难,那是理想,天下不是一家的天下,事实上蜀国要图天下这一理想是不可能实现的。相对于蜀国的短命,孙权的吴国存活的时间就长得多。何以如此?这是因为孙权不是理想主义者,而是一个现实主义者,准确地说,孙权的指导思想是有目标、无理想。诸葛亮的悲剧,在于他把理想与目标混为一谈。

什么是理想?把新加坡建成区域的教育中心就是理想。不是说这个理想不好,也不是说这个理想不能实现,而是说实现的时间恐怕会比较久远,比如说50年或者更长的时间。而我们眼下制定方针、政策、措施的时候,恐怕都不能以这个理想为依据,而要以比较实际的、比较近期的、看得见的、摸得着的、可操作的东西为依据。这个东西叫作目标,和理想是有所不同的。

目标是比较实际的,也就是说目标不能定得太大、太抽象、太遥远。目标定得太大,便有急功近利、好大喜功的嫌疑。目标定得太大,便不容易实现,不容易实现又偏偏想实现,便容易激发人们的私欲和贪念,便容易造假。“喜功者,必作伪”,中国古人千百年总结和锤炼出来的道理总是那么一针见血,叫人不得不服。按照预测,据说亚新大一年可以创造5亿新元的效益。这个数字是大是小我没有概念,不过我想,最好的衡量方法是教育部把新加坡国立大学的年收入拿出来做一个比较。假如新加坡国立大学都没有达到这个收入的话,那这个预测的真实性便值得怀疑了。

还有,这场事故再次提出了“教育能否实行产业化”的严肃问题。教育是一个具有双重属性的事业,如果不顾及它的社会属性,单纯强调它的商业功能,那么,私立学校欺骗学生、欺骗老师、随意关门的闹剧就会天天上演,层出不穷(今天又发生的福禄贝尔学校事件再次提供了真实的注脚)。从某种意义上说,学生当然也是教育的产品。不过这个产品的不同之处在于,其他产品如果制造上出了差错可以报废,可以重新投料再做一件。但是,教育可以吗?

还有,说到没有影响,我也持怀疑态度。这个项目设在新加坡,受到新加坡政府的大力推荐和宣传,实际上是直接使用了“新加坡”这个金字招牌,是新加坡的公信力给了大家信心和保证。现在,亚新大说关就关,信奉这个金字招牌的学生们、家长们做何感想?我不知道。

(新加坡《联合早报》,2007年6月1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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