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科南特博士：

截至今年6月份左右，致力于S-1项目的美英团队之间的关系是非常简单的，因为双方团队依然从事实验室或实验工厂规模的工作。那时，两国之间在工作的所有分支领域都存在全面的情报交换，为了避免工作重复，我们的科学计划是在充分了解其他团队计划的基础上制订的。

自6月以来，由于你方团队在工作的某些领域进入了试验规模或更大规模的运行阶段，而出于种种原因我们在英国尚未超出试验规模阶段，情况不可避免地变得复杂起来。

目前已在科学研究与发展局和美国陆军工程兵团之间就S-1的管理工作做了划分，前者负责实验室工作，而后者负责所有更大规模的工作以及与项目的军事利用相关的所有工作。

与此同时，工程兵团和科学研究与发展局决定，为避免泄露至关重要的情报，应采取更加严格的防范措施。

这些变化的共同结果使我对一方面在美国开展的工作与另一方面在英国和加拿大开展的工作之间的未来关系问题产生了一些疑问。

我已同布什博士、你本人以及格罗夫斯将军讨论过这些问题，我认为你会同意这样的看法，即对我来说将它们写下来是明智的，以便你和布什博士、格罗夫斯将军能够仔细对它们进行考虑，并向我就每一个如你所看到的问题解释立场。

有一个非常重要的政策问题，以及某些其他重要性虽差一些但对我们非常重要的问题。

1.有关生产成果情报交换的程度。

英方团队一直认为，不但应在研究工作方面，而且应在生产方面，尽可能维持密切的联系。比如，如果英方扩散装置的设计被证明是最适合大规模开发的话，以及如果我们在建造起完整规模工厂的情况下能够在英国或加拿大继续推进工作的话，我们希望，事实上要求尽可能多的美方科学家和工程人员参与工厂的设计、建造和运行。如你所知，我们实际上已敦促过，应派美方的工程人员前往英国，参与最后阶段的设计工作以及在那里现已完成的试验装置的运行工作。

我相信，直到今年6月份，应在任何试验和大规模的开发方面给予英方科学家和工程人员类似的特别待遇，也是你们的想法。

现在在我看来，有一种倾向认为，与美方的试验和大规模开发相关的工程联系应被限制在那些英方实际开展的方法方面，没有理由让英方代表期望被允许参与英方未并行开发的方面，或者甚至拥有开发方面的知识，例如劳伦斯的电磁法。

我已向你解释过了，在我看来，为什么应允许英方全面接触所有美方的大规模开发，存在两方面的理由。首先，因为任何一种方法的进展都会对研究中的致力于其他方法的项目有着直接的影响。例如，如果我们确定劳伦斯的方法可能是开展浓缩的最佳方法，即达到了50%～100%，那么我们应当停止设想建造一座能够进行完全分离的扩散工厂，而将我们的注意力限定在浓缩度最高达50%的工厂。

因此，重要的是，我们应准确无误和与时俱进地了解各种方法的前景。

其次，我认为我们应被允许了解的不仅是美方工厂的设计，还应包括工厂的建造和运行，是出于政治方面的理由。我认为，最高层的意图一直是，这项工程的开发实际应是两国间的一场合作事业，而不管方法最初出自哪个国家或者最终选择哪一种方法进行全面规模的开发，以及不管决定在哪一国建造这样一座大型的工厂。

如果我在这一点上的看法正确，那么仅仅从一个国家向另一个国家传送工厂图纸和操作说明难以实现打算合作的程度。如果大规模工厂建在美国，这一点似乎可以肯定，那么允许英方参与工厂的实际设计工作，英方的工程人员和科学家得到实际雇用参与工厂的建造和运行，这些都是必要的。我可以指出，凯洛格公司的总经理基思先生（Mr.Keith）实际上告诉过我，他希望英方机构能够派遣工程人员前往美国，成为他设计团队中的实际成员。我不知道这种邀请是否可以被看作一种官方行为，或者是否仅仅是基思先生个人自然而然的要求，因为他认识到将英方工程人员在致力于英国扩散实验工厂过程中所积累的经验纳入他的组织的意义。

2.有关所涉及的理论问题（军事）的情报交换。

截至今年10月份，英美双方的研究人员一直在涉及为军事目的利用“25”号或“49”号材料的理论问题方面自由地交换意见。对我们而言，这样的交换似乎是必要的，因为这一物理学科分支的整个理论依然很新，以至于基础理论本身正伴随着它们可能的应用而不断发展。在这方面，派尔斯教授及其理论团队以及查德威克教授与他的快中子实验物理学家团体，已经取得了领先的地位。为了与奥本海默博士（Dr.Oppenheimer）及其团队交换意见，派尔斯教授已对美国进行了访问，而且在美英物理学家心中都一直强烈希望查德威克教授和弗里施博士访问美国，以便讨论他们的那部分工作。

由于派尔斯教授还负责英国扩散工厂的理论物理计算工作，所以他在今年的任何时间里都难以离开英国，除非不得不安排一项计划。在大约11月的最后一周到12月末期间，他前往美国讨论快中子理论工作是可能的，但是在12月末之后，他将留在英国一段时间以帮助开展英国扩散装置的试验工作。遗憾的是，这里已做出决定，这种军事意义的理论工作具有高度的机密性，除非派尔斯教授打算在战争结束之前一直留在美国团队之中，否则他访问美国是不可能的。因此，他不会在11月底来到这里，也不能在我理解的你想要他前来讨论的眼下来到美国。同样，在我们看来，派查德威克教授来美国只有在政策做出一些调整的情况下才有可能，因为我认为他不会被允许与美方的理论物理学家交换意见，尽管他在英国负责的以及将在美国讨论的实验工作只是为理论物理学家提供数据。

将实验物理学家和理论物理学家之间的情报交换限于书面备忘录的形式，肯定是不可行的，查德威克教授会坚持认为——我同意他的看法，如果在这种情况下他访问美国，会大大浪费他的时间。

同样，除非能够恢复英美理论物理学家之间相当大自由度的意见交换，否则这些材料在军事应用方面基本计算的发展，如果不会更糟的话，也肯定会受到严重阻碍。

我可以称，我们在英国意识到最严格保守整个S-1项目秘密的极端必要性，特别是有关军事应用的部分，但是我认为，必须在保密与效率之间寻求折中。我希望找到一些令人满意的折中做法是可能的，这样两国都会认为，有效的且令人满意的秘密联系正得到维系。与此同时，我建议，应通过派遣奥本海默博士及其团队中被认为是必要的成员前往英国短暂停留，来解决派尔斯教授与美方团队成员之间交换意见这一紧迫问题。虽然我们此时不能让派尔斯教授离开英国，但他肯定能够在英国拿出足够的时间与你们的代表进行会谈。

3.重水慢中子系统的开发。

你会记得，在2月份我们讨论了派遣整个哈尔班博士团队前往美国的可行性，旨在使他们住在芝加哥成为康普顿教授团队的一部分。我认为，大家会普遍同意这将是一项有效率的举措，但是出于政治原因，这是不可能的，因为哈尔班博士的团队大多是由非英国出生的侨民组成的。所提出的替代方案是将该团队派往加拿大，他们在那里能够在与康普顿教授的团队保持最密切联系的情况下开展工作，在一封给约翰·安德森爵士的信中，布什博士称他欢迎这样的安排。

如你所知，我们现在正在蒙特利尔建立一个实验室，并将哈尔班博士的团队从英国带过来。

从一开始，我们和你们都认识到，这项举措只有在一致同意有关重水系统的工作应留给哈尔班博士的团队去完成的情况下才是合理的。这进而要求产自加拿大特雷尔工厂的重水应置于英国-加拿大团队的处置之下，直到为某些实验积攒足够的重水。

根据你的建议，渥太华的加拿大国家研究委员会主席麦肯齐正式写信要求5～6吨数量的重水应留给蒙特利尔实验室使用。到目前为止，你们没能够确切答复允许这样做，这自然使我们在加拿大处于一种困难的境地。我可以充分体会到，你们不愿意正式放弃与所有可能的大规模重水系统开发之间的联系。与此同时，我与麦肯齐主席以及英国-加拿大团队讨论了这方面的大规模开发问题，我们的看法是，加拿大的工业化学工厂的建设资源难以负担在加拿大建造一座大规模的重水“49”号元素工厂。

因此，我向你和格罗夫斯将军建议，最有效的做法是双方保持密切联系的情况下，部分在芝加哥部分在蒙特利尔开展该项目化学方面的工作；至于哈尔班博士团队在蒙特利尔开展的物理学方面的研究，将得到加入其中的加拿大物理学家的补充，并且当来自芝加哥的美国物理学家能够从他们的石墨项目工作中脱身之后，也将加入其中；一旦研发被证明是可行的，则将工程设计和开发委托给一家美国公司，按照合同为工程兵团进行工作。然后，来自英国-加拿大团队的工程人员将前往美国的工业公司，成为设计团队的一部分，这样，他们在加拿大已取得的工作成果将可以完全且立即为美国公司所用。这方面应不存在任何政治上的困难，因为哈尔班博士团队中的工程人员将是出生于英国或加拿大的。同时，这些从加拿大被派往美国的物理学家和化学家也将被纳入美方的组织之中。

此外，我向你建议，委托在美国履行这样一份合同的大致类型的工业公司，应是具有化学工程领域尽可能广泛经验的公司，而我认为杜邦公司肯定在最大程度上拥有这种经验。

如果这项建议，或者基本上与之相似的建议，能够被你所接受，那么我想所有有关重水和某些其他必要原料的应用问题将迎刃而解。另外，如果你决定成立一个新的竞争团队去开展重水系统物理学方面的研究，那么显然会引起一种非常困难的状况，因为在两个团队之间对可使用的重水进行任何分配必然都是效率低下的，它只能延长工程人员获得某些基本设计数据的时间。

4.一般的情报交换。

我想说，尽管我们都认识到，应当尽量避免泄露有关S-1项目的情报，但在英国团队当中存在一种强烈的看法，对工作进行严密分隔性的划分会被贯彻到这样的程度，届时效率低下会被认为超过了保密所带来的好处。

目前，除了我上述谈到的理论事务方面的联系问题之外，依然存在蒙特利尔团队与芝加哥团队之间的情报交换问题。

哈尔班博士和我同康普顿教授讨论了互访的方式问题，在早先给你的一封信中，我谈到了这个问题。我想在这里补充的是，我们认为在不严重削弱保密状态的情况下，可以允许更自由的情报交换。

可能我们以后会提出这个问题，但我想说清楚的是，我们不认为我在早先信中所提出的安排是完全有效率的做法。

我对这封信的冗长表示歉意，但我迫切希望不会出现原可以避免的误解。

我可以在北美再待长一点时间，但我在1月初返回英国是十分重要的，所以我希望在此之前能够澄清这些问题。

敬礼

W.A.埃克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