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前章所述,学科规训的实质是科学规训,它作为一个理论工具,对工程教育“疏离”产业发展的实践具有分析解释的功能。而要具体了解工程实用知识究竟是如何进入大学中,并被打上“科学”的烙印的,“科学”在给予工程教育“好处”的同时,又是如何利用学科规训这一现代社会的“权力技术”步步包围工程教育,对个体展开“形塑”的,就必须将它置于社会历史语境中进行微观考察。为此,本章将从学科知识的维度循着历史的轨迹,对西方几个主要国家高等工程教育的科学规训历程进行梳理。这种梳理具体围绕着人才培养制度(包括课程体系、教学体系、评价体系等)和学位制度的规训来进行,以期对科学规训如何影响工程人才培养模式的发展与演变做深入了解。
“观水有术,必观其澜。”从1747年学界公认的巴黎公路桥梁学院建立起,到二战结束以后的20世纪70年代初期,整个科学规训的历程横跨了两个多世纪,其中涉及两个关键的节点。第一个节点大约出现在19世纪中叶,在此之前,工程教育等同于职业技术教育,以实践、熟练程度和手工工艺为基础,工程学科的门类形式单一,与自然科学的联系也不是十分密切,这表现在工程知识的获得大部分还是来源于实践经验;且人才培养大多在传统大学之外,工业创新的“主力军”并非来源于学校教育体制,而是那些经由实践训练出来的工程师。19世纪中叶以后,高等工程知识才真正开始全面进入大学,同时这一时期也是工程知识学科规训的重要时期。虽然各国因为办学传统不同,而令工程教育表现出完全不同的发展逻辑,但工程知识借助科学规训,把经验性知识改头换面后,以实用高深的知识形式进入大学,并向着制度化和科学化的方向发展却是不争的事实。第二个节点出现在二战前后,随着工程教育基础的改变,加上以科学为基础的技术教育的扩张,尤其是战争期间对军事科学技术的需求,不仅导致了研究经费的变化,而且引起传统工程职业学校课程计划的改变,工程教育与科学教育之间的界限越来越模糊,工程教育越来越脱离产业实践,向着越来越科学化的方向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