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文标题：Turkey Looks to China for Security Cooperation Alternatives

文章框架：4月的公投结果导致土耳其社会严重分裂，这严重影响了土耳其政府与西方的关系；土耳其更加积极地向东方寻求欧洲大西洋一体化的替代方案，并将重点放在上海合作组织上；上海合作组织为中国、俄罗斯、中亚和南亚成员国提供安全合作论坛；西方安全分析人士倾向于反驳上海合作组织的地缘战略意义，并肯定地淡化其作为北约直接军事竞争对手的潜力；上海合作组织是一个以共识为基础的组织，中国目前是其最有影响力的成员国；中国外交部最初对土耳其与上海合作组织建立更紧密关系的兴趣持回避态度；自2010年以来，中土两国经济事务关系不断深化，安全关系仍然十分有限和复杂；大多数中国战略家也对土耳其的承诺和成为上海合作组织成员国的前景持怀疑态度；中国将继续口头支持土耳其加入上海合作组织；考虑到中国目前的犹豫不决，土耳其即使努力争取，也不太可能超越对话伙伴国地位，成为上海合作组织正式成员国；土耳其与上海合作组织的和睦程度也可能改变欧洲安全与合作组织（OSCE）内自由民主国家的权力与影响力的平衡；土耳其与北约和欧洲的隔阂不仅仅是土耳其政治倾向转变的反映。

观点摘要：

1.4月的公投结果导致土耳其社会严重分裂，即将从议会民主制转变为以一人统治为特征的制度，这严重影响了土耳其政府与西方的关系。关于土耳其入盟谈判是否应该被搁置的讨论，尚未转化为欧盟政策的具体变化。然而，在许多欧洲国家，人们对土耳其有朝一日加入欧盟的期望已经“烟消云散”。土耳其似乎并不感到失望。在土耳其制宪公投前夕，在欧盟一些成员国与土耳其的外交对峙期间，土耳其外交部部长梅夫吕特·恰武什奥卢（Mevlüt ）威胁要进行战略调整，他说：“如果欧洲继续保持这种状态，它们就会失去许多地方，包括俄罗斯和我们。”公投表决后，总统雷杰普·塔伊普·埃尔多安（Recep Tayyip ）开始使用更为温和的言辞，反映了其意识到土耳其的命运部分取决于与欧盟稳定的经济关系。不过，他也表示，土耳其加入欧盟的立场可能需要重新考虑。

2.埃尔多安语气的变化无法掩盖西方与土耳其之间深层次的制度分歧和越来越多的战略隔阂迹象，这使土耳其在欧洲和跨大西洋合作中的政治地位降低到历史最低水平。在土耳其对2016年7月政变失败以及2017年春土耳其全民公投在欧洲引起争端做出回应后，埃尔多安的正义与发展党（AKP）已经失去了在欧盟的大部分政治资本。土耳其敦促就死刑问题举行另一次全民公决可能进一步加深这种分歧。由于对北大西洋公约组织（NATO）对土耳其边界地区不断增加的区域不稳定因素的反应感到失望，土耳其还减少了对跨大西洋安全合作的重视，仅仅以计算成本效益来开展合作，而不是基于政治信念。

3.最近，土耳其更加积极地向东方寻求欧洲大西洋一体化的替代方案，并将重点放在上海合作组织（SCO）上。观察人士经常指出，最近土耳其和俄罗斯之间的战略和解，是土耳其实现成为上海合作组织成员国雄心的一个重要标志。从上海合作组织2001年成立以来，俄罗斯无疑一直是该组织的核心成员，同时中国将为土耳其与上海合作组织和跨大西洋共同体的未来关系定下基调。土耳其认为，与上海合作组织建立更紧密的联系，可能会对北约成员造成威胁，从而进一步破坏大西洋两岸的安全合作。因此，美国和欧洲应该清楚地向中国表明，土耳其与上海合作组织的关系可能会加剧中国与跨大西洋伙伴之间的紧张关系。与此同时，美国和欧洲制定了一个令人信服的方法来管控土耳其的战略调整，将对其正在进行的努力至关重要，即美国和欧洲正在努力以一种有利于跨大西洋战略利益的方式改变中国日益凸显的全球安全雄心。

4.上海合作组织为中国、俄罗斯、中亚和南亚成员国提供安全合作论坛，特别是与边境管理和反恐有关的论坛，在上海合作组织地区反恐怖机构执行委员会（RATS）内进行培训和交流。上海合作组织成员国还定期举行联合军事演习，就网络安全问题进行合作。自2012年以来，土耳其一直是上海合作组织的对话伙伴国，这是其与上海合作组织最基本的合作形式。自2013年以来，土耳其一直利用各种引人瞩目的机会表达其对获得上海合作组织观察员国地位或加入该组织的兴趣。埃尔多安总统2016年11月公开提出正考虑加入上海合作组织。

5.西方安全分析人士倾向于反驳上海合作组织的地缘战略意义，并肯定地淡化其作为北约直接军事竞争对手的潜力。尽管如此，土耳其向上海合作组织示好，并暗示通过放弃北约成员国身份和不参与欧洲一体化作为交易以加入上海合作组织，这一系列举动应该会给欧洲和美国敲响警钟。随着土耳其对成为欧盟成员国想法的破灭，以及对北约盟国的失望，土耳其可能不愿意讨好总部位于布鲁塞尔的这些机构。不过，毫无疑问，在应对地区安全挑战方面，土耳其继续对西方具有重要的战略价值。对欧盟成员国来说，2016年3月与土耳其达成的难民协议是至关重要的。土耳其拥有一系列重要的北约军事设施，这些设施对北约在中东的武装力量具有至关重要的战略意义。土耳其仍是西方为数不多的与俄罗斯就叙利亚问题进行沟通的渠道之一，尽管土耳其和更广泛的跨大西洋战略利益在这个问题上的一致性程度日益受到质疑。土耳其寻求与上海合作组织建立更紧密关系的时机再好不过了，因为该组织刚刚走上了扩容之路。印度和巴基斯坦于2017年6月9日在上海合作组织阿斯塔纳峰会上加入该组织。上海合作组织也开始就参与中东问题展开更激烈的讨论。俄罗斯与土耳其之间的战略和解可能会使俄罗斯积极帮助土耳其成为上海合作组织的成员国。然而，不像土耳其和西方媒体所描绘的那样，在确定土耳其未来在欧亚安全一体化中的作用时，俄罗斯不会是最重要的参与者。

6.上海合作组织是一个以共识为基础的组织，中国目前是其最有影响力的成员国，尤其是因为中国政府在欧亚大陆的经济举措日益“补充”了这个组织。在犹豫了一段时间后，中国将上海合作组织的扩容视为“一带一路”倡议的合理补充。就土耳其而言，它似乎乐于接受与中国的经济和安全合作。2017年5月中旬在北京举办的“一带一路”国际合作高峰论坛开幕式上，普京和埃尔多安是继中国国家主席习近平后的第一批演讲者。埃尔多安告诉代表们，世界经济重心转向东方，他希望土耳其计划中的基础设施扩张能与“一带一路”倡议联系起来。中国不断发展的上海合作组织政策，也努力通过构建多层次、灵活的区域安全架构来扩大中国的区域影响力。灵活的区域安全架构还包括之前举行的亚洲相互协作与信任措施会议，其中土耳其也是该会议的主要成员，该会议还促使中国与巴基斯坦、阿富汗和塔吉克斯坦达成反恐合作协调机制。

7.中国外交部最初对土耳其与上海合作组织建立更紧密关系的兴趣持回避态度，在回应埃尔多安于2016年11月发表的声明时指出，中国高度重视土耳其——上海合作组织的对话伙伴国，并将密切关注双方潜在的深化联系。在埃尔多安总统访华之际，外交部发言人于2017年3月在北京也发表了同样谨慎的声明。事实上，尽管中国对扩大上海合作组织成员国和观察员国圈子的立场表示支持，但中国政府仍然以“战略耐心”看待土耳其意图加入上海合作组织的雄心。

8.自2010年以来，中土两国经济关系不断深化，但安全关系仍然十分受限和复杂。习近平在“一带一路”国际合作高峰论坛会议间隙告诉埃尔多安，各国应深化反恐合作，并且埃尔多安认为“一带一路”倡议将有助于消除这一威胁。然而，2015年底，土耳其未能成功从中国采购数十亿美元的导弹防御系统，这表明土耳其与中国之间的战略距离依然界定着两国之间的关系。正义与发展党领导政府最初之所以选择中国是因为中方提出的诱人条件，包括低价格、交货时间短，最重要的是有利的技术转让条件可以使土耳其建立首个远程防空和反导防御系统，此举“冷落”了美国和欧洲的提议，同时也让北约盟国感到担忧。最终，因低于最初预期的技术转让条件，而且也由于北约开始暂时考虑采取更加积极的中东政策，土耳其与中国的会谈以失败告终。土耳其国防部部长最近宣布，土耳其目前正在与俄罗斯就购买俄罗斯S-400防空导弹系统进行最后的谈判，这一协议对北约构成了类似的挑战。

9.大多数中国战略家也对土耳其的承诺和成为上海合作组织成员国的前景持怀疑态度。他们反驳了这样一种观点，即土耳其对上海合作组织的兴趣意味着土耳其将从西方阵营转向东方阵营。从中国的角度来看，埃尔多安关于上海合作组织的言辞主要是作为与北约、美国和欧盟谈判的筹码。中国专家也倾向于认为土耳其与上海合作组织的“暧昧关系”主要是基于土耳其与俄罗斯的友好关系。总的来说，中国分析人士认为，土耳其的新平衡外交并不完全是土耳其外交政策的重新定位，而是试图扩大土耳其的战略选择和自主权。有迹象表明，不久的将来，中国领导层将设法避免对西方采取对抗性的态度，因此其不愿使用土耳其的上海合作组织野心来破坏现有的跨大西洋安全框架。到目前为止，关于俄罗斯希望上海合作组织采取公开对抗和反西方的立场，中国基本保持中立。相反，中国致力于将上海合作组织建设成为一个稳定中国战略后院的有效工具。中国也没有看到深化中土合作关系和让土耳其保持其北约成员国身份之间的根本矛盾。

10.中国将继续口头支持土耳其加入上海合作组织，这与2017年5月中旬中国驻土耳其大使郁红阳发表的声明一致，即中国愿意就土耳其加入上海合作组织问题展开讨论。然而，就目前而言，中国的整体做法仍将是谨慎的，中国表示土耳其的加入需要明确的程序、循序渐进的方法、严格的标准，以及漫长的审查过程。这将给中国留下时间来试探国际上的反应，促进中国的反联盟进程，及构建区域安全架构的多层次方法。从中长期来看，中国可能会改变立场，致力于扩大上海合作组织的影响力，包括进军中东。中国也有可能想要一个更有野心的、最终具有对抗性的上海合作组织，以更积极地削弱美国领导的安全联盟。中国是否会选择这条更冒险的道路将取决于各种各样的环境因素，特别是俄罗斯的喜好变化。中国目前没有理由就土耳其加入上海合作组织的前景问题放弃与俄罗斯的“战术结盟”。随着中国与土耳其关系的发展，中国政府对土耳其在上海合作组织发挥作用的立场也可能变得更加坚定。土耳其的地缘战略定位是实现中国“一带一路”倡议重要组成部分的一个关键方面。中国在中东地区的经济利益增长迅速，中国很清楚土耳其在该地区的关键作用。中国的政治领导层也倾向于抓住“机会窗口”，就像土耳其因当前战略迷失所提供的机会那样。

11.考虑到中国目前的犹豫不决，土耳其即使努力争取，也不太可能超越现在的对话伙伴国地位成为上海合作组织正式成员国。尽管如此，土耳其显然决心寻求北约的替代方案，并与上海合作组织建立更紧密的联系，这对现有的跨大西洋安全框架构成了重大挑战。中欧和东欧国家担心，北约成员国将考虑与俄罗斯在其中具有核心作用的安全组织中进行更系统的合作。毕竟，俄罗斯在几乎所有北约成员国的防务白皮书中都被列为威胁国。如果土耳其未来认真考虑加入上海合作组织，那么它将成为北约内部不信任的主要来源。土耳其和上海合作组织间更紧密的合作也将对跨大西洋安全合作构成挑战。欧盟和北约由于成员身份不同而无法共享具体的机密文件，这一长期存在且往往具有严重性的问题表明，多层次的安全安排可能存在严重缺陷。如果北约与欧盟之间的信息交流仍然困难，那么土耳其可以协调其北约成员国身份和与上海合作组织间更紧密的关系，而且土耳其确实不定期地对欧盟共同安全防务政策做出过贡献。一些俄罗斯官员已经表示，北约和上海合作组织成员国在运作方面是不相容的，他们积极鼓励土耳其离开大西洋联盟，为其成为上海合作组织的成员国铺平道路。但是，即使土耳其只是作为上海合作组织的对话伙伴国，也会促使北约成员在与土耳其分享信息方面采取更加保留的态度，特别是在土耳其对其与上海合作组织的交易没有实现完全透明的情况下。

12.土耳其与上海合作组织的和睦程度也可能改变欧洲安全与合作组织（OSCE）内自由民主国家的权力与影响力的平衡。土耳其在欧洲安全与合作组织中是不结盟的，但倾向于与欧盟成员国（有时是美国和加拿大）就与该组织政治、军事和人文方面的有关问题站在同一立场。与上海合作组织更紧密的关系可能会把土耳其更坚定地推进到东欧和中亚国家阵营中，按照欧洲安全与合作组织的说法，这些国家都集中在维也纳东部。尽管这与中国对上海合作组织的愿景不一致，但俄罗斯将有兴趣把土耳其引入维也纳东部阵营，该阵地与西方国家就欧洲安全与合作组织的关键事务僵持不下，比如乌克兰局势。在美国和欧洲政治变幻莫测的时代，在保护欧洲伙伴和北约盟友过去60年里所建立成果的基础上，土耳其加入上海合作组织的愿望可能不是最大的问题。然而，这无疑是土耳其与跨大西洋安全合作日益疏远的最重要影响。土耳其绝不是唯一一个考虑从北约转向上海合作组织的国家。过去两年来，亚美尼亚和阿塞拜疆（北约“和平伙伴关系”成员国）成为上海合作组织的对话伙伴国。

13.北约的欧亚邻国更广泛的动态强调，土耳其与北约和欧洲的隔阂不仅仅是土耳其政治倾向转变的反映。土耳其的战略调整表明了对跨大西洋共同体的挑战。这些发展表明，北约必须为其传统势力范围内出现的新竞争者做好准备。现在是欧盟和北约制定新的和更好的政策的时候了，这些政策旨在加强各成员国之间的经济和政治团结，并继续充满信心地争论资源共享的好处，特别是在防务领域。这些组织及其成员应该增加公共外交活动，提高经济一体化观点的可信度，特别是那些可能“迷失”的国家更应如此。解决这些问题将有助于重建欧盟和北约的吸引力和可信度，使其成为具有全球吸引力的、成功的区域一体化模式。美国政府和欧洲各国政府也应该一致向中国发出信号，即土耳其与上海合作组织的关系可能在中国与跨大西洋关系中成为一个严重的矛盾来源。如果北约和欧盟希望改变中国仍受限但日益明显的全球安全雄心，那么其完全有责任制定一种令人信服的方法来管控土耳其的战略调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