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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声乐现状及其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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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持人 韩育哲(中国社会科学院研究生院团委书记):今天是我们笃学讲堂的第十九讲,我们请来了一位特殊的嘉宾,就是在我们面前的这位音乐界的传奇人物,历任中国音乐家协会副主席、中国音乐学院院长,现任中国传媒大学音乐与录音艺术学院名誉院长,人称“造星高手”,也是著名的歌唱家和教育家,金铁霖老师!

今天我们大讲堂的场面很壮观,可谓座无虚席。其实,在座的年纪都非常轻,不知道有没有“粉丝后”的说法,我们的父辈是听着您的歌长大的,我们也是听着您和您的学生的歌长大的。那么,到底有多少熠熠闪耀的星是经过金老师的手调教出来的呢?让我们一起看大屏幕,来见识一下!

韩育哲:都是大家耳熟能详的,非常熟悉的,这位是?

观众:李谷一。

韩育哲:这位是?

观众:彭丽媛。

韩育哲:这位是?

观众:宋祖英。

韩育哲:这位呢?

观众:张也。

观众:阎维文。

观众:刘斌、董文华……

韩育哲:大家发出各种慨叹之声,都是大腕儿,除了这些超重量级的,还有一些红着和即将走红的,另有不少弟子还成为知名的声乐教育专家。今天金老师也带着高徒来到了我们的现场。下面就让我们用热烈的掌声欢迎金老师和他的高徒。

金铁霖(全国政协委员、中国音协副主席、中国声乐学会副会长、著名民族声乐教育家):非常高兴,有机会能来到中国社会科学院研究生院。我2012年到清华大学,跟这个形式差不多,钱校长做主持人,谈不上讲座,算是谈心活动吧。他姓钱,我姓金,我说咱们都跟金钱有关系,当时就着这个话题开始谈的。他问我,我也问他,互相交流。但是隔行如隔山,我谈我的事儿,他谈他的事儿,很难交融在一起。因为他谈的我听不懂,我谈的他也不见得懂,最后大家谈都能听得懂的问题,在交谈中,也能产生一些火花,还是有点意义、有点价值的。总的来讲,就是今天到研究生院,说一些我了解的、我熟悉的、大家感兴趣的东西,跟大家沟通一下,这样就达到了目的。我现在年纪大了,也不太上课了,课程基本都安排在下午三点半。正常来讲,现在是我睡觉的时间。

韩育哲:所以我们要再次用热烈的掌声,向金老师表示衷心的感谢!

金铁霖:偶尔这样,也挺好!因为我平时见到的人,基本都是在读的本科生,比大家还小一些,今天上午正好有个学生要毕业,要开音乐会,这一点我说明一下,他们毕业不需要提交论文,只需要在舞台上表演,展示自己,评委在下面打分。上午我去给他们上这个课,正好上完课以后接我的同志已经来了,我就直接把考试的学生带来了,正好也借这个机会给大家汇报一下。

今天的讲座我也不知道都该说些什么,但既然是访谈形式,我也表个态,韩老师问什么我就答什么,尽力配合。

韩育哲:我想,我应该代表的是大家的心声,我问的应该也是大家迫切想知道的问题。

金铁霖:我知道的,我一定好好跟大家交代,尽量使大家满意。说不清楚的,就请我的学生给大家唱一唱,连说带唱,这样也容易说清楚。我上课的环境,跟这里不太一样。我上课,安排几个学生挨个儿唱,然后我给他们讲。

韩育哲:那我们就现场模拟一下您给学生上课的情景,让我们大家都学习一下。

金铁霖:既然我这个学生来了,那就先唱一唱吧。我的习惯是先练声,大家听一听,是怎么回事儿,好不好?

韩育哲:好!那我们开阔一下眼界!

金铁霖:来之前我就提到钢琴的问题。有钢琴,我还能弹两下,给我的学生伴奏一下,再过几年,我也弹不动了。

韩育哲:可以看得出来,金老师治学非常严谨!

金铁霖:我们上课,首先要解决一些基本的发声状态问题,这个一般学声乐的人都要学。我们学校的学生是本科生,大多是从初中开始,至少是从高中开始,在学其他课程的同时就开始学唱歌了。本科生在我们学校是五年制,那就是说,他们最少都学了八年唱歌。有的五年以后考研究生,硕士期间还得学三年。现在我们又有博士生了,所有学唱歌的学生,从最开始就练这个声,一直练到毕业,一练就是十几年。

原来只有搞理论的,才能读博士,搞表演的,不能攻读这个学位。实际上这是错误的。在国外,从事表演艺术的,也有博士。当然,不一定叫博士,叫艺术家、歌唱艺术家、表演艺术家都可以。上次在全国政协会议上,我已经提出这个问题。我说:“我们表演,也要博士,单纯学习理论的人,也不见得理论水平最高,他都有机会读博士;学习表演的人,可能造诣很高,却没有这个机会。”现在这一点,我们也做到了。我们中国音乐学院出了第一个民族声乐博士,大家不知道吧?

韩育哲:这个非常值得庆贺,这也是我们中国第一个民族声乐博士。

金铁霖:是的,第一个民族声乐博士,是宋祖英,在我那里已经学了三年,如今已经毕业了,同样也经过了考试、答辩,都通过了。

现在这个学生,是2013年毕业的硕士研究生,也要考博士了。当然了,考博士对于他们来讲也很难,光唱歌不行,还要考外语。唱歌的人学外语,学得好的人不太多,但她还真是不错。她现在还教初中的意大利语课,发音基本上还比较准确,在国际上还得过奖。

韩育哲:说起自己的学生,金老师如数家珍啊。作为一个老师,对学生的爱,可见一斑,真是非常感动。下面是不是让我们感受一下大师的魅力?

金铁霖:大师没什么魅力。大师只有在钢琴下演唱才有魅力,我现在年纪大了,唱不动了。

(学生练声)

金铁霖:我已经把这个程序简化了。为什么先哼呢,就是先把通道通一下,哼哼一下,通道就找到了,把它顺一下。哼得不对,我就会教给他们正确的方法。哼和唱歌有很大的关系。先哼后唱,就是在哼的基础上,把通道打开,再唱就对了。

你们听,她的音调,实际上她的高音的音高已经唱到HIGH D了。意大利的著名男高音帕瓦罗蒂,他唱HIGH C,而我的学生现在的音,已经超过HIGH C了。一般来讲,唱这么高的很少,一般都是在HIGH C以下。

(继续练声)

这一段,她唱的最高音是HIGH G,HIGH G是什么概念呢?就是如果从HIGH C算起,之后依次是HIGH D、HIGH E、HIGH F、HIGH G,她又多出五个音。这个就是给大家示范一下练声的感觉。一个哼,每一次升八度音,练一练。

说中国话是很不容易的,就是因为中国的母音特别多,非常复杂。字头、字腹、字尾,交代清楚,还得唱高音、唱低音,都得唱清楚,这样才好听。外国最容易发声的语言就是意大利语,只有五个母音,都是元音,加上其他的一配合,字就出来了,从唱歌角度来讲,很容易发音。所以,我们引用意大利语这种发音方法,把中国字套进去,说得就很清楚。这就是为什么要学唱外国的。所以,在中国,我现在教的民族声乐,就是解决中国的咬字问题,不但声音要统一,还得唱得好,这是要求非常严格的。

原来还有原生态的比赛,其实喊对了很不容易,要解决的问题很多:科学性、民族性、艺术性、时代性,把这些问题都解决,声音才能到G阶。所以在我们的训练中,是非常严格的。不只咬中国字,外国字、地方字我们都可以咬得清楚,只要你能掌握科学的演唱方法。有些电视大奖赛上,他们的提法就不一样。唱得对的人,方法肯定对。如果不会方法乱喊的,不会好听的,只能说嗓子条件还可以。在这方面,我们的要求还是很严格的。没有经过专业训练的歌手,能把歌唱好,但那只能说是“草根儿”歌手、“山寨”歌手。其实中国的声乐水平还在很低的层次上。

“星光大道”上的那些歌手,叫业余歌手。有个歌手叫大衣哥,他学了20多年的基本唱法,用我的讲课带子学,现在老百姓很喜欢他。我有一次去参加他的演唱会,听众有七八百人,我刚到那里,全场就起立鼓掌,原来都是大衣哥的粉丝。他们欢迎我是因为他们很喜欢大衣哥,爱屋及乌。有那么多观众喜欢他,作为歌手是很了不起的事,但我们也必须注意到,像他这样的歌手还存在一定的问题,如果他考我们学校的本科生,不一定考得上。对这种歌手,我认为是需要鼓励的。他已经40多岁了,观众很喜欢他,我对他说:“人民需要你唱,你就多唱,要是什么时候真正地停下来,再跟我学三年,如果现在停下来跟我学习,三年后,你进步了,唱得不错了,这个时代也过去了。”

现在,给大家唱一个《记忆》,外国音乐剧的一个插曲。

演唱学生:Memory,E调,谢谢!

(演唱中……)

金铁霖:(对演唱学生说)你跟他们讲一讲,英文你唱的是什么。

演唱学生:这个歌曲就是Cat里面的一个选段,挺出名的,大家应该都比较熟悉。但是我唱的时候,升了五个调,因为原调太低了。

韩育哲:名师出高徒,大家领略了。正所谓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啊!可以看得出来,这歌声背后付出过很多辛勤的汗水,甚至可能还有泪水。听同学们的掌声就知道,美的东西总能够引起共鸣!

金铁霖:很多中国的歌唱家基本上是不会讲外语的,他要把词背下来唱。需要对话就不行啦,一般都是这样。戴玉强有一年到英国去演歌剧《托斯卡》的男主角,同台的其他演员也都是世界级高水平的。他就精心准备,每天要花四个多小时背原文,包括说外语,大概背了四五个月,唱得倒背如流。演出非常成功,非常震动,付出的代价也是相当大的。所以说外语也很重要。

(金老师对学生说)你再给大家唱一个俄语的歌吧。

演唱中……

金铁霖:俄语她不会说,我是能听懂的,实际上,她语言都对,但是,只是背会了而已。所以,作为歌手,方法学对了,语言学对了,功力也就对了,唱中国歌曲和唱外国歌曲都是一样的。还是那句话,只要掌握科学的唱法,民族性的问题也就解决了,是不是?中国的歌曲掌握好了,哪个国家的歌曲或者歌剧你都能唱。电视大奖赛上经常提到,某人唱意大利的,某人唱民族的,唱法是不一样的,但在风格上、语言上都是相通的。

韩育哲:这回我们大概都明白了。金老师,大家都说您甄选徒弟,除了有一双慧眼,好像还有一个“七字真言”?选定后,在培养、塑造他们的实践当中,孕育着一整套方法,大家还给取了个名字,叫作“金氏唱法”。您对此怎么看?

金铁霖:比如说我姓钱,我不能说姓王啊,是吧?我的方法肯定不能是“王式唱法”“李式唱法”,肯定是“金式唱法”,但是“金式唱法”,不是我自己说的,是大家这么说的。形成一个唱法训练体系,就只知道有“金式唱法”,那肯定是我的了,错的也是我的,没关系。刚才我在跟你们讲这个唱法的问题时说的实际上就是我的要求,即不解决科学性问题,其他的都没用。科学性问题解决了,语言风格解决了,唱什么都可以。我今天带来的这个学生唱民歌(维吾尔族民歌)是很好的。但是她与张也、彭丽媛、宋祖英演唱的方法是不一样的。这个不一样,是每人个性的不一样,就是演唱的状态、条件是不一样的。所以,有人提意见,说很多人唱歌怎么都一样?我跟你们说,在教学上,没有哪个学生是模仿某人唱的,如果有,这也一定不是老师教的,肯定是他自己学的,完全模仿是不对的。但是如果你唱得很像,也是一种特色。有些人在提唱法问题时,若分不清谁唱的,他就说都一样,这是不懂装懂,说的是外行话。我的意思大家都明白了吗?大家用科学方法唱是可以的,但不主张都用一个人的方法唱,那不可以。

韩育哲:就是说,您在培养学生的时候,虽然用的都是您自己的一套理论、一套体系,但也都是因材施教。

金铁霖:必然都是因材施教!

韩育哲:我看到网上有千人一面、千人一声、学院派之类的评价,您是否听说过?对此,您有什么看法?

金铁霖:说这种话的人,就是太不懂了,尤其是记者。那是他没听出来,其实仔细一听,都是不一样的。我们刚才听她唱歌(演唱学生)像彭丽媛吗?像张也吗?根本不是一回事,但是方法都是一样的。每个人的构造是不一样的,外国人、中国人的构造也是不一样的。按照科学的方法训练,本身就不一样。的确有相像的地方,完全不一样是不可能的。

韩育哲:金老师,您对学院派和原生态二者的关系怎么看?

金铁霖:原生态,就是原本的样子,不加修饰的。

韩育哲:就是没有经过雕琢的?

金铁霖:对。原生态就是没有学过唱歌的人唱的。你既然问我,我就回答这个问题。如果你不问,我是不会讲的。

韩育哲:因为刚才您曾经提到过这一点。原生态也就是不懂得运用科学的方法,只是借助先天的嗓音条件演唱的吗?

金铁霖:比如大衣哥,他有好嗓子,他觉得谁好,他就模仿谁,他就是原生态;各地方的民歌,也是原生态的;老人们唱的,也是原生态。所谓原生态,不是一种唱法,是凭天生条件唱的,不能唱的他肯定也就不会唱的。唱的多了,就成了原生态,原生态体现的是一种风格。学习过唱歌的人,他就不是原生态的了。很多的作曲家,要体验生活,了解民歌怎么唱,记下来、录下来,完了再通过编曲编出来一个新曲子。这个曲子,听起来有点像原来的,但事实上变化已经很大了。

韩育哲:但是,可不可以说,在这个过程当中,把民族性的东西给保留下来了呢?

金铁霖:保留下来了,也发展了,节奏由窄变宽了,最后形成这首歌,非常好听,但很难唱了。

韩育哲:所以难度就增加了,就不适合原生态了。

金铁霖:比方,《兰花花》这首歌,只有两句词,没有人愿意在台上一直唱这首歌。于是就把它转调变化,再加上丰富多彩的歌词,变成很难唱的歌了,这就是艺术加工。比如我把这个调,变成新的歌曲,就是新创作。这个就与原来不一样了。还有一种,保留原来的一部分,叫改编歌曲,这又与创作不一样了,必须把它搞清楚。否则就有版权之争。

(对学生说)再用俄语给我们唱首歌。

(演唱中……)

金铁霖:这首歌很好听。这是一个非常有名的钢琴家、作曲家创作的,钢琴本身的难度也是非常大的。

唱了半天,大家没听她唱中文歌,现在给大家唱一个《蓝色爱琴海》,这个是印青写的,电视大奖赛美声唱法一等奖得主王莉唱过的歌。这首歌很好听,大家听听,我觉得中国歌曲写得还是很有水平的。

(演唱中……)

金铁霖:这个是新歌,电视台很少放这个歌。我觉得这个是很有艺术水平的歌曲,现在大家还都不知道。等以后知道了,也就说明,中国的声乐水平,和中国人民的音乐欣赏水平提高了。大家知道的都是太“草根”的一些歌曲,之所以大家都能知道,是因为大家水平还没那么高。

金铁霖:我还想让我的学生把歌曲《春天的芭蕾》再唱一唱。

这个是我们院胡廷江写的。他写了两首,一个是《玛依拉变奏曲》,第二个就是《春天的芭蕾》。这首歌的难度很大,唱美声的人都很难唱好,现在能唱这首歌的人,不是太多。所以,我想让大家听听这首歌,这个技巧性比较强。应该说,写这首歌是很有胆量的,不但难度很大,也体现了中国特色之外的风格特点,很不错。我们也要更多地创造中国歌曲。

(演唱中……)

金铁霖:这几首歌,要在一场音乐会里唱,还是有一定难度的。今天上午的课上也唱了,在这里又唱了这么多,稍微有点儿累了。

我知道大家想听我唱,但是我现在唱不了了,我把我以前唱歌的带子带来了,大家可以听一听,这是我二十年前唱的。我当时录完音,觉得这几首歌唱得不好。过了20年现在看来,还可以。我把这九首歌都带来了。

韩育哲:金老师想得真周到,可见是用心为我们的讲座做了准备。让我们用掌声感谢金老师!

音乐带播放中……

金铁霖:这是我自己作词作曲的,也是我自己唱的,现在是我爱人唱了。我唱不动了。

现在有很多人假唱。什么叫假唱?假唱就是在台上做唱歌的姿态,放自己的声音。有些年纪大的人一“唱”,是年轻时候唱歌的声音,也是假唱。我就不用假唱了,大家一听,说话嗓子都哑了,怎么还能唱呢?

我中年的时候,有一次要到沈阳录春节晚会。我写了一首歌叫《中年》。录了却没能流行起来。因为得有一定的发行或者播放量,让听众天天听得到才行。那时候我是教师,我不可能天天去唱,所以就播得不多,没怎么流行起来。后来,我一想,我爱人比我小,她可以唱。我就跟我爱人说:“你是女中音,干脆你降调唱吧。”她猛唱了一段时间,结果这首歌就成她的歌了。

韩育哲:“革命人永远是年轻”,您的歌唱事业还将在您的高徒们身上延续,生生不息。同学们,正如金老师写的歌词里面说的:“点亮自己照亮别人,我们的信念就是奉献!”这就是一个好的教育家、好老师的真实写照。我们再次把掌声送给金老师!

刚才金老师说到他的爱人。这里不得不提,在金老师事业成功的背后有一个非常幸福的家庭,这个虽然离我们今天的题目稍微有点远,但是,借这个难得的机会我们来做一下了解还是非常必要的。金老师和马老师,在音乐界,是非常有名的幸福伉俪。他们还有一个非常优秀的儿子,叫金盛泉,2012年也以优异的成绩,考进了中央音乐学院,可谓子承父业。

金铁霖:是的,中央音乐学院二年级。他唱得也不错。

韩育哲:我觉得,如果说金盛泉的成功是因为受到耳濡目染的熏陶的话,那么金老师走上音乐之路,其实还是更加传奇呢。据我所知,您出生在北方的一个医学世家,怎么会与音乐结缘呢?

金铁霖:对。简单说,我们家既没有学唱歌的,也没有学器乐的,但是,我有一个三舅,现在我的长辈就只有他还在世了。他喜欢弹吉他,会拉手风琴,他经常到我家去,给我进行这方面的启蒙教育,我特别欢迎他去。我考上初中后,他就把吉他送给我了。那时候,会弹的人还不多。当时我在哈尔滨那一带算弹吉他弹得还不错的,就是没怎么唱歌。当我初中毕业的时候,沈阳音乐学院到东北招生,当时我想,我喜欢音乐,但我考什么呢?我当时也不会唱歌。

韩育哲:没有经过专业的训练。

金铁霖:器乐、体育、画画我都喜欢,就是还不怎么唱歌。我一想,干脆考作曲吧。到最后,大概剩12个人的时候,每个人都要面试。他们问:“你会唱歌吗?”我说:“有些歌词背不下来,我会唱《深深的海洋》(是一首南斯拉夫的歌曲)。”沈阳音乐学院的老师说:“哎,我看你这个条件还可以,你可以向声乐方向发展。”当时我没听懂,我不知道什么是声乐,以为是吹笙。然后我就问他:“声乐是什么笙啊?”正好有一个考声乐的人,跟我说:“我就是学声乐的,就是唱歌。”后来读高中的时候,我就有意识地往这方面发展了。在那个时候,我唱歌的愿望就逐渐地形成了。高中毕业的时候,我就考上了中央音乐学院,我的老师是沈湘,也是大教授,很厉害。他教得非常好。

韩育哲:好像还有人送您和沈老师“双子星”的绰号。

金铁霖:这个我不知道。我学的是美声,大家刚才听到我唱的,事实上已经不是纯美声了,是美声和流行混合的感觉。那是20年前,我53岁时候唱的,我当时还算唱得比较好的,中国歌曲唱得不错。

韩育哲:那是什么原因,促使您从台前走到幕后,从演唱转到教学了呢?

金铁霖:我有了教声乐的机会了,我喜欢声乐,我也喜欢教别人,我也喜欢听别人唱。

韩育哲:点燃自己照亮别人!

金铁霖:对,也希望别人唱得更好!我教的学生后来唱得都比我好,我觉得,我还是别唱了。我再过生日,就73岁了。20年前的这个声音就是我最后留下的声音。

韩育哲:但是您还有好多声音,通过高徒们的嗓音,传达到每一个听众的耳中。

金铁霖:他们唱得越好,我就越不想唱了。有时候,有人说“金老师唱一个”,我说“我唱的你们都不愿意听了”,所以,把最好的声音留给记忆吧。

韩育哲:金老师,刚才您谈到,您演唱的风格,从美声转到通俗或者流行,这肯定源于您刚才讲的时代前进了,艺术也要跟上时代的步伐,需要与时俱进。是否可以理解这也正是您提出“中国声乐”概念的原因?

金铁霖:“中国声乐”的提出还是基于教学的心得,因为李谷一刚开始学唱歌时是湖南花鼓戏那种唱法,很接近民族声乐的唱法。也就是说,把我们民族的很多好的东西吸收过来,外国的好的唱法吸收过来,形成中国的民族声乐。现在提出的中国声乐,应该说主要是强调“四性”,即科学性、民族性、艺术性、时代性。像刚才学生演唱的方法就能说明这个问题,她原来是学美声的,现在已经过渡到中国声乐的演唱了。她能唱美声,也唱得非常好,结合中国声乐,甚至戏曲也都唱得了。美声是容易把戏曲和民歌放到一起的,但是它的科学性、广泛性不够好。我教出来的学生,大部分是女高音型的,而且这一类型唱得都非常好;男中音、男低音,很不容易唱出成绩。但是这些都不是他们唱歌水平的问题,而是标准问题。应该是男中音、女中音、男低音、女低音唱得好的,也叫中国声乐。所以在概念上,必须弄清楚。把中国歌曲唱好了,也必然能唱西洋声乐。

韩育哲:也就是说,中国声乐是更广、更宽泛意义上的。

金铁霖:刚才学生唱的《思恋》,那是维吾尔族民歌。实际上本身唱法,没有更大的选择。要有民族特点,要有民族语言的吐字,把这两点结合好了,无论是唱低音还是唱高音都可以。

韩育哲:金老师,您觉得中国声乐当前发展到了一个什么样的阶段?在发展中最亟待解决的、比较突出的、前沿的问题是什么?您能否用通俗易懂的方式为我们讲解一下?因为隔行如隔山,所以不用很深入、很专业,就是让我们大家对其有个大概了解。

金铁霖:事实上,中国的民族声乐,现在已经走进了,或者说自然地过渡到了中国声乐,比如说刘炳义、杨洪基、戴玉强,还有上海的廖昌永,他们的歌唱状态已经很好了,中国字咬得也很好,舞台表现也很好,应该说中国声乐已经发展了。把这些东西都充分利用好了,演出一个像样的歌剧、像样的音乐剧等都可以。这个概念大家以后会越来越清楚,作曲家中就会有人专门给男中音、男低音、女中音作曲了。

韩育哲:就不局限于以往的女高音了。

金铁霖:对,以往一写女声音调就高高的下不来,一写男声就有点像叫卖的高喊,男声特点不太浓。应把我们的作品丰富一下,在唱法上解决问题。

韩育哲:如此说来,提出“中国声乐”这个概念对于声乐界或者大众来说真是“功在当代、利在千秋”啊!

2013年3月和4月“中国人民大学金铁霖中国声乐艺术研究院”和“金铁霖声乐中国教研中心”相继成立了。刚才您提到过,宋祖英是我国声乐博士第一人,而且截至目前声乐博士授予点还不是很多。我们看人民大学成立这个艺术研究院的时候专门给您下聘书,聘请您当博士生导师,这也是非常有意义的一件事情。(照片上)这是在中国音乐学院照的。照片中您的高徒们在演唱,为您助阵,支持中国的声乐事业。这两个艺术院校的成立不但为我国从事表演艺术的人大大增加了学习机会,也为我国培养声乐顶尖人才提供了更加宽广的平台。可以预见,一大批高端的人才即将涌现,一大批艺术家即将诞生。真是可喜可贺。

金铁霖:要达到世界的高水平。

韩育哲:现在举国都在谈“中国梦”,作为音乐家和教育家,相信您心中也一定有一个您的音乐梦吧?可否在这里与大家分享一下。

金铁霖:把中国的声乐发展起来、建立起来,提升水平,让全国人民喜欢,还要走向世界,在世界的声乐之林中独树一帜,让中国声乐在世界舞台上彰显中国特色。

韩育哲:诚如您所言,时代在发展,世界在进步,中国的声乐也要兼容并包,广泛借鉴国外的一些优秀的唱法,甚至将一些优秀的大家请进来,融入到中国声乐中来,同时也让我们的中国声乐走向世界。

金铁霖:从唱法上讲,中国的唱法应该是最丰富多彩的,中国的演唱能力应该也是最丰富多彩的,中国的歌唱内容也是最丰富多彩的,中国有高水平的容量。我们培养的学生肯定是世界一流的,我刚才讲到只要你掌握了中国声乐“训练”最科学的方法,世界各国最科学的方法你就都能掌握,你也能表现它,把世界各国的声乐演唱完成好。全世界人民都应该用中文唱中国歌。

韩育哲:您的音乐梦非常宏伟。在此我们衷心祝愿,在您的指导下涌现出更多的艺术大师,让我们的声乐更快地走向世界,更快地在世界之林占有一席之地,用您的话说是“独树一帜”。最后我们用掌声祝愿金老师身体健康,造就更多璀璨的新星!

学生提问:金老师,冒昧地问一句,您觉得宋祖英老师在20多岁、30多岁、40多岁这三个阶段,她的演唱特点有什么明显的变化?

金铁霖:我认为,她的变化就体现在艺术上完善了,思想上成熟了,音乐风格上也更成熟了,最后达到博士生毕业的水平完全是名副其实的!我今天就与大家交流到这里,谢谢各位!

(初稿整理:韩育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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