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州大学杨军教授主持完成的国家社会科学基金项目《〈韵镜〉再研究》(批准号为02BYY023),最终成果为专著《韵镜校笺》。
该成果充分利用新材料和中日学者数百年的研究成果,对《韵镜》做出新的笺注,并结合大乘部和秘咒等佛经翻译及注疏和悉昙著作,重新对《韵镜》进行了研究,探讨了早期韵图发生、发展的过程,为《韵镜》音系的构拟奠定了基础。全书分为上、中、下三编,上编是对《韵镜》序例的疏解,中编是对《韵镜》的校笺,下编则是对各个专题的研究。
要为《韵镜》反映的语音系统正确定位,必须有一个精校本作为依据。1959年龙宇纯先生作《韵镜校注》,1982年李新魁先生又作《韵镜校证》,然二书所依据的版本太少,遗存问题甚多,实难应学界之需。马渊和夫先生所作《韵镜校本と广韵索引》,虽将十数种《韵镜》写、刻本之异同批注于应永本《韵镜》的天头,然于各本之正误、是非未置一词,且不跟其他音韵材料进行比勘,亦难当精校之大任。该成果在《七音略校注》和一系列研究论文的先期成果基础上,以《古逸丛书》覆刻日本永禄七年刊本《韵镜》为工作底本,采用国内罕见的日本醍醐寺藏嘉吉元年写本、日本宝生寺藏福德二年写本、日本东京教育大学国语学研究室藏应永元年写本、日本六地藏寺所藏写本以及宽永十八年刊本(北京大学据该本的复制本日本松雪堂本影印)、宽永五年刊本以及马渊和夫先生《韵镜校本》所录十数种写、刻本等,并参考龙宇纯先生的《韵镜校注》、李新魁先生的《韵镜校证》,先校出各版本之间列字的异同,并且与各版本《七音略》比勘,然后用切三(S.2071)、王一(P.2011)、王三(故宫博物院影印宋跋本、唐写本、王仁昫《刊谬补缺切韵》)、《唐韵》以及所有其他今存唐五代韵书残卷、《广韵》、《集韵》等韵书资料,《经典释文》、《一切经音义》以及古代史籍、文集等所载其他音义资料,《说文》、《玉篇》、《类篇》等字书材料,《尔雅》、《广雅》等雅书材料,参考《切韵》系韵书的音韵系统和国内外前修时贤的研究成果,对每处异文进行了详细的考证,断定各版本之间列字的是非及字形的正讹,并且根据各种版本流传的情况,指出这些错讹产生的原因。其中对于永禄本《韵镜》所列的许多违反制图体例,不合中古时期语音系统甚至有悖于音理的字,例如一字一音而出现在两图或多图,同音两字在不同的位置出现等进行了分析、考证,确定了这些错误产生的原因主要是《韵镜》在日本流传期间,日本僧人阅读时根据《广韵》、《集韵》做过批注,批注的内容涉及不同于《广韵》、《集韵》的小韵首字、同音字、字音(反切和直音)、字义等,有的版本在传抄时误将这些批注窜入图中,或者误以为是校语而改动了原来所列的字,使得今本《韵镜》中在一些不该有字的地方有字。
正因为是“层累”的,今本《韵镜》能否代表一个单一、纯粹的语音系统,就成了一个重大的问题。如果不能反映一个纯粹的语音系统,《韵镜》这类早期切韵图的价值将大打折扣。所以,只有“还原”《韵镜》的原貌,才可能让它反映一个纯粹而完整的语音系统,也才可能对它所反映的语音系统有正确的认识。《韵镜》的层累可以分成两个阶段。一个阶段是从《韵镜》的雏形到它的定型,时间以张麟之刊刻为止。另一个阶段是从《韵镜》流传到日本开始,一直到永禄本刊行为止。由于“文献不足征”,我们已经看不到早期切韵图的雏形,所以对于第一阶段的层累很难系统地考辨,只能通过一些零星的材料做出粗略勾勒。而对于第二阶段的层累,我们则可以根据大量版本之间的差异,通过日本学者留下的旁注材料,再与各种韵书资料比勘合按而得出断制。该成果《韵镜》校笺部分对《韵镜》流传到日本以后累增的内容进行考辨,力图剥除后人有意(采用后代的韵书如《广韵》、《集韵》所作的修改)或无意(抄胥误以校读者的旁注、校语改动原文)造成的层累,以还张麟之刊行时的原貌。该成果通过考辨《韵镜校笺》的2483条校语,基本还原了张麟之嘉泰三年(1203年)第三次刊行时的原貌,从而为考求《韵镜》音韵系统的工作提供了可靠的精校本。
如果没有张麟之的刊行,《韵镜》这部反映了中古汉语语音系统的宝贵韵图就不可能保存到现在。而张麟之在三次刊行《韵镜》时,曾经为作序、例。其中有一些涉及早期韵图产生以及《韵镜》的体例、术语方面的内容,还有一些内容反映出宋代语音演变的情况,如全浊上声跟全浊去声合流等。这些内容对于我们认识《韵镜》具有重要作用,因而是不可忽略的。过去学术界对张麟之的序、例有过一些单篇论文和零星的研究成果,但始终没有人对它进行系统、全面的注解和阐释。该成果结合中国早期切韵图的产生与发展、早期切韵图的体例与专门术语的内涵,以及中古汉语语音系统与演变等,在《序例校笺》部分用117条校语的形式,对上述问题进行了详细考释。并通过分析张麟之对《韵镜》的理解,指出了张氏在音韵学方面的造诣十分有限,对《韵镜》的构造原理也没有深刻了解,对早期切韵图使用的术语更缺乏准确的认识。从而,在充分肯定张麟之对《韵镜》的功绩的同时,指出了他在切韵学上的局限性。
了解早期切韵图的产生发展,对于判断《韵镜》音韵系统的性质有着重要的意义。该成果(《佛经翻译与早期切韵图的产生和发展》)指出了早期切韵图是在佛经翻译昌盛的情况下,因翻译佛典经咒选字精确而由僧人制作的。《韵镜》尽管历经层累,但填字所依据的韵书仍然是唐代韵书,没有脱离《切韵》系韵书的语音系统,因此,《韵镜》在剥除日本时期的层累之后,所反映的是《切韵》系统的音韵架子,对考求《切韵》有着极其重要的作用。
今本《韵镜》各图标注的“开”、“合”、“开合”与“内”、“外”等,这些术语究竟是什么意思?与各图包含的元音到底有无关系?这在学术界存在相当大的分歧。该成果(《〈韵镜〉所标“开合”及相关问题研究》)通过各版本标注的异同以及列图规则为根据,证明“开合”是在日本流传时抄写不慎造成的错误,非关音理。《韵镜》原图只有“开”或“合”,没有“开合”。该成果(《〈韵镜〉所标“内外”再研究》)充分考察了前人的研究,分析了他们得出的各种结论,在版本校勘的基础上,通过《韵镜》列字的体例、规则,并与各种韵书比较,结合中古语音的演变和各种韵书发展,证明了“内”、“外”是二等位置上齿音声母后韵母性质的标记,“内”为三等,“外”为二等。“内”是指本图所有三等韵的音节都在该图之内,“外”是指该图三等韵的正齿音庄组声母字溢于图外。“内”、“外”本身也是《韵镜》的体例之一,跟各图所含元音的前后、高低没有直接关系,基本解决了学术界数十年争论不休的一个问题。
由于《韵镜》在南宋嘉泰三年张麟之刊行后不久就传入日本,反而在本土失传,学术界对《韵镜》在日本的情况很难有全面的了解。该成果(《〈韵镜〉的流传情况再研究》)对日本流传的各种版本《韵镜》做了比较详细的介绍,对重要的版本还做了点评,并对各本的系统进行了勾勒。
《韵镜》在日本流传期间,很多人都为该书做过旁校或者旁注。这些旁校或旁注,在后来的流传中很容易被抄写者误入正图或者误改原文。今传各本《韵镜》的很多错误正是由这些旁注造成的,而这一点又大多不为国内学者所知。该成果(《应永本〈韵镜〉的旁注字研究》)以应永元年写本为一典型代表,考察了该本所有242条旁注,分析了旁注的内容与形式,并通过与其他版本的比较,以大量的事实证明了该本存在:①误注误校;②因注文羴入正位而误;③因注文羴入正文而误;④因注文替换正文而误等最常见的错误、错因。这可使我们对今传《韵镜》中何以有如此众多违反音理的列字做出正确的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