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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汉政区与边界地理研究——《秦汉政区与边界地理研究》成果简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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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成果由两大部分构成,第一部分,是秦与西汉时期的州郡设置,第二部分是秦与西汉初年的边界地理状况。

秦始皇建立的统一王朝,在两个方面奠定了中国地理格局的基础,一是政区,二是疆域范围,这是中国历史地理格局演变过程中的一个重要转折点,在很大程度上也可以说是起始的基点。因为秦始皇吞并六国后,第一次建立起统一的封建王朝,首次在全国普遍实行郡县制,并明确划定全国的疆界,此后一直延续到清朝末年,都是以此为基础而延展变化。然而,由于史籍记载简疏,关于秦郡的设置状况,一直不够清楚;与此相关(特别是与边郡问题关系密切),对于秦朝疆域界线的认识,也存在一些重大问题,一直模糊不清。要想深入探究这些问题,不可避免地要涉及一部分西汉初年的政区和疆域问题。除此之外,中国古代政区地理当中另一项重要设置亦即州制,产生于西汉武帝时期,后代取代郡级政区的州以及省级政区的长生,都直接渊源与此,而以往一般被视作定论的研究,也还有进一步深入探究的必要。政区的设置,受制于整个疆域幅员,而边郡本身就是边界的组成部分。由于资料有限,在研究秦汉时期的政区与边界问题时,更需要将二者结合在一起,进行研究。这就是本项研究的基本内容。

通过本项研究,在上述所有问题上都取得了突破。主要结论如下。

(1)关于秦郡,过去大致有过三种说法。一是刘宋裴骃在《史记集解》中提出的一套完整的名单。其后直至明代末年,基本上一直沿用这一说法。二是清人钱大昕的观点。钱氏主张《汉书·地理志》记述的秦郡即为秦始皇二十六年所设置的三十六郡。三是清代中期以来,由全祖望为代表的一大批学者,按照当时通行的考据学方法,主张摒弃《史记集解》和《汉书·地理志》的记载,直接从《史记》、《汉书》的相关纪传中去一一考稽秦郡的名称,即将秦始皇二十六年前历年所见之秦郡,叠加到一起,即为秦三十六郡,民国时期王国维进一步发展这一派的做法,后来又由谭其骧总其大成,这也是目前学术界普遍通行的观点。

本项研究提出,当前学术界普遍通行的谭其骧说,不能成立;不仅如此,谭其骧所沿承的清人全祖望以来直至王国维这一派学者的研究路径,都存在着根本性的错误,因此无法解释传世文献和出土文献中所见到的大量秦郡名称。累计秦始皇至二十六年为止,秦人历年所设之郡,至少要在40个以上。清人钱大昕的研究路径,同样存在根本性错误,因为《汉书·地理志》关于秦郡的记载,并不完全出自原始档案,有一小部分内容,应是出自班固的主观判断,岭南桂林、南海、象郡三郡,即绝不可能设置于秦始皇二十六年之前或是二十六年之时。

秦始皇二十六年设置的三十六郡,应当是与“车同轨、书同文字”一样的秦统一王朝开国规划,而不是秦人拓展疆土过程中历年所设秦郡的自然结果,即对郡级政区设置的一次全面调整。关于秦始皇三十六郡正确的答案,应当是刘宋裴骃在《史记集解》中提出的说法,只是今所见《史记集解》中个别郡的名称,略有文字差误。在这一点上,本文重点在这一基础上,可以合理地复原目前所知的所有秦郡名称(包括近年新出简牍所见秦郡),展示其动态变化过程,使得这一在过去看来最难理清的朝代的郡级政区设置,展现出可能比其他所有朝代都要清楚的面貌。

(2)关于西汉州制,本项研究提出,自20世纪30年代以来,一直被学术界视做定论的顾颉刚汉武帝创立十三州说,不能成立。西汉州制至迟创立于文帝时期,初为九州,武帝时发展成为十二州,并在十二州的基础上设置十三刺史部,创立刺史制度。刺史部与州,虽然互有交叉,但却是两种性质完全不同的地域划分设置,前者是监察区,后者是视察区。后来刺史部与州制逐渐合一,到王莽新朝时又将州制与五服制合为一体,产生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政区设置形式。

(3)在秦汉边防地理方面,北部边防最重大的问题是秦始皇万里长城。由于历史文献记载简略,关于秦始皇万里长城西端的走向,史念海、谭其骧、张维华等前辈学者,一直存在多种不同看法,而困扰大家的有两大学术难点,一是如何理解这段长城中“因河为塞”的地段,二是这段长城上“高阙”这一关隘的位置。

关于“因河为塞”的问题,本项研究从古代大型防御设施发展过程的角度,论述了秦始皇万里长城“因河为塞”的缘由。即累筑长城本来即起源于开挖界沟,开挖界沟本是春秋以前标识边界的通用办法,这样在有天然河流可资利用时,自然也会利用自然河道。这也是学术界首次深入阐释长城的起源问题。在这一背景基础上,并通过复原秦人疆域的扩展过程,分析确定,所谓“万里长城”,其实有很大一段是利用黄河大河套北流河段和东流河段的河道,而没有施加任何工程措施。

战国赵北方长城上的重要关隘“高阙”的位置所在,是长期困扰学术界的另一重大边防地理问题,它直接关系到战国、秦及汉初北方长城的走向,而《水经注》所记载的“高阙”位置,与历史进程不符,也与考古遗迹不能吻合,所以,学术界长期存在不同看法,史念海、谭其骧等著名学者,都专门考证过这一问题,但是结论都与历史记载和考古遗存存在显著矛盾。本项研究首次理清了战国到西汉武帝元朔二年期间,这一地段边界的变化过程与“高阙”随之发生的推移变化。

关于秦汉北方边界的具体研究结论为:战国时赵国在这一带只筑有一道“阴山长城”(今内蒙大青山、乌拉山),这段长城,为赵武灵王所筑,在秦始皇统一全国之初,被沿用作万里长城一部分,“高阙”就是这段长城西端上的一处关隘。在这段长城的西端,跨过黄河南岸,赵武灵王另筑有一段一段长城,向东一直修筑到黄河大河套南流河段的岸边;秦国昭襄王在今陕北修筑的长城,较此稍迟,其北端即与这段赵国黄河南岸长城相衔接,而不是史念海过去推断的直抵内蒙十二连城附近的黄河南岸。这一点有现存的长城遗迹为佐证,也是本项研究的重要创见之一。这样,在黄河南岸,秦始皇统一全国之初,同样沿用了赵武灵王与秦昭襄王所筑的长城。

秦始皇三十二年,秦将蒙恬率军北出,驱逐匈奴等游牧民族,将疆域拓展到战国长城以外,并修筑了所谓“万里长城”。万里长城的西端,从今甘肃兰州西南方起,即利用黄河河道“因河为塞”,至乌拉山南侧,便越过黄河,与“阴山长城”相衔接,同时,驻军三十万,戍守这一段边塞。当地恶劣的农业条件,无法满足驻军庞大的军粮需求,于是秦军于当年便又北出占领河套平原,以便垦殖,为保障安全,则又在河套平原北侧的阳山(今狼山)上修筑了“阳山长城”。阳山长城修筑后,原阴山长城成为内地,失去了边塞作用,这道长城上的关隘“高阙”,便随着长城的向外推移,而成为指称阳山长城西端隘口的关名。

秦朝末年,因抽调边防军队应对内乱,秦朝将防线收缩,放弃了秦始皇三十二年以后新开拓的边地,重又据守秦昭襄王长城和赵武灵王长城一线,张家山汉简所透露出来的汉初郡县设置,足以充分证明这一点。直至汉武帝元朔二年,出兵反击匈奴,才基本恢复秦始皇三十三年开拓的疆域。

“北胡南越”,是秦及西汉初年的两大边患,所以,秦汉时期与南方越人的边防线,在秦汉军事地理研究中,与北方边界同等重要,而以往在这一方面却缺乏有足够深度的研究。本项研究,首先通过秦郡设置变化的研究,确定了在秦始皇统一中国之初的始皇二十六年,今福建和浙江南部的闽中郡,与岭南之桂林、南海、象郡三郡一样,尚未并入秦朝版图,秦朝在东南,大致以武夷山和南岭山地为边界,至秦始皇三十三年,始纳入秦朝版图。

解决这一问题的关键,是重新分析《淮南子·人间训》所记屠睢率军南征百越一事的性质和时间。法国学者马司帛洛、中国学者吕思勉等许多人都研究过这一战役,但论述的重点都在岭南而忽略了闽中亦即福建地区,并且没有结合秦郡的总体演变过程,因此,无法得到全面的认识。本项研究以秦郡演变的总体过程研究为背景,推定此役与《史记》所记王翦征百越应为同一次战役,时间应为秦始皇二十五年至二十八年之间,战役的主要目标是靖定秦朝与越人的边界,但在部分地区展开了试探性的进攻,虽取得一定进展,但最终失败。至秦始皇三十三年,重新正式展开全面进攻,始获取岭南和闽中全部地区。以往由于通行闽中郡设置于秦始皇二十六年之前的看法,自然无法正确复原这一段边界的形成过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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