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旨在通过追溯社会资本的概念历史来呈现其新的文本研究结果，而非参与探讨眼下关于社会资本的争论。它特别分析了汉尼凡最初使用社会资本这一术语的文本和背景——帕特南重新发现汉尼凡（据说是最先使用社会资本的学者）；本文探讨早期该术语及其概念的使用情况——最有名的是杜威（John Dewey）——并因而指出批判性实用主义是社会资本的另一个来源；本文还发现19世纪对政治经济的批判的特征——从贝拉米（Bellamy）到马歇尔（Marshall）到斯格维克（Sidgwick）再到马克思（Karl Marx）——评述“从社会性来看资本”，尤其是合作社（cooperative associations）。尽管本文以马克思对于“社会资本”的论述结尾，但中心人物是杜威。本文最后回到目前，并指出工作、同情、公民教育，以及批判性立场等是这一段概念历史中新出现的主题，这可能对当下的讨论有所帮助。

“社会资本”是目前最流行的术语之一，它在全世界教授、学者和政治家的言词之中出现的频率越来越高。结果可想而知。该术语内涵丰富，异议尖锐，要不然，怎会让人联想起备受争议的资本主义这个概念，或给占支配地位、让人压抑的科学抹上友善的社会色彩？每篇关于社会资本的论文莫不以抱怨语义散乱为开端。武考克忧虑这种“不加区别地应用”会导致“含义复杂”，而蒙达克（Mondak）亦担心在“浩瀚话语”1830593之中“社会资本的含义会变得混淆不清”。实证主义理论家追求研究对象稳定，定义清晰明确，这种情形让其头疼。对于概念历史学者（conceptual historians）也是如此——因为意义的丰富性和争议性，于他们而言是既定的并棘手的。

将来社会资本的概念历史学者势必要追踪反思这段始于20世纪80年代，迅速发展于90年代的趋势。人们定会注意到这段时期西方国家的经济繁荣，同时社会科学中出现的势不可挡的经济学化。但是任何结构紧密的叙述都必须对洛瑞、布迪厄、科尔曼1830594，以及在此基础上发展而来的学术著作和公共话语，进行文本研读和背景重构。概念历史学者还将解释社会科学对于通俗文化的影响主要归功于帕特南——他对于“独自打保龄球”的论断，让他的言论从《民主期刊》走进People Magazine、Cooking Light之类的大众传媒和互联网1830595。等到“社会资本”一词语义演变的脚步放缓，语义形式稳定下来——这还得有一段时间——概念历史学者才能进行研究1830597。

今天的概念学者面临的则是另一个任务：追踪和反思20年来社会资本的庞杂历史，最好是从最早使用这一概念的源头开始勘查。这项任务，和其他各种追踪特定概念历史的项目一样，已经有人着手在做1830598。“社会资本”这一概念，其实，最初使用得并不多，间隔遥远，并且其使用者彼此并不知道对方的存在。帕特南认为洛瑞、布迪厄和科尔曼，以及研究都市衰落的社会学家雅各布斯、研究城郊生活的社会心理学家斯利（John R.Seeley）是最早使用社会资本概念的学者。他还指出汉尼凡——西弗吉尼亚（West Virginia）一名默默无名的农村教育者——是“所知最早使用这一概念”的人1830601。进而，武考克梳理出社会资本的四个来源，每个来源都和一个经济社会学的大理论有关联：马克思、韦伯、齐美尔（Simmel）和涂尔干（Durkheim）。他还将本汉迈特（Benthamite）功利主义列为社会资本的第五个来源1830603。这篇历史文献很吸引人，刺激概念历史学者探索很多尚待研究的问题。我们是否没有看到应用“社会资本”这一术语或者概念的文献？有没有其他社会资本的源头？1916年汉尼凡写到社会资本时在做些什么？为什么是“资本”？探索这些百年之前甚至更早的概念性创新对于我们目前的争论有何裨益？

本文试图回答这些问题。为此，作者确定了两个广泛性的目标：第一个目标，也是最基础的，是以社会资本的概念历史的形式陈述（present）新的文本研究结果；第二个目标，也是更具批判性的，是从这一概念历史中提炼出一些有启发性的主题，以进一步丰富或促进目前的争论。故此，本文对汉尼凡的文献和背景进行了浓墨重彩的描述；还陈述了最近发现的、早期使用社会资本这一术语和概念的情况——最显著的是杜威——由此引出对批判性实用主义作为社会资本的另一个来源的介绍；呈现19世纪经典政治经济学批判的原貌——从贝拉米到克拉克（John Bates Clark）再到马克思——用斯格维克和马歇尔的话来说，是“从社会性来看资本”，尤其是合作社。本文按这个顺序进行论述，与概念历史的其他形式相反，时间上是往后追溯，层层剥落，如同挖掘积淀地层。本文截止于（也就是说社会资本这一概念的历史开始于）1867年马克思对于“社会资本”的使用，但中心人物是杜威。认识到杜威关于“历史的真正起点始终是当前存在问题的情境”1830604。最后，本文回到目前，并指出工作、同情、公民教育，以及批判性立场等是这一段概念历史中新出现的主题，它们对当下的讨论可能有所帮助。为了回答下面这个基本的问题——在这种概念历史中我们寻求的是什么——在论述两个目标问题之前，本文首先简单讨论了术语、概念和目前关于“社会资本”的理解，以及 一些被忽略了的例子。总而言之，作者希望能够在社会资本争论之中历史的、概念的和批判性的维度上有所贡献，同时，不排除并真正具有这种可能性，即其他的概念历史可能会促进其他的批判性洞见183060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