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6年8月，和往年一样，我们乌斯兰纳家族在特拉华州的海滩旅居。旅行的途中，笔者在当地的一家小店中停下来买水果。店中有许多水果，也有不少客人，但却无人看管店铺，只是有一个标识牌来指示人们将钱放入一个上了锁的信箱，并取走自己所买的东西。有一位顾客对此感到非常惊讶，他对其他人说：“信任万岁！”笔者买了水果，付了钱，也对社会感到一丝温暖。一周半之后，笔者要把车开回我们租赁的房屋，为占住我们的停车位，笔者在上面放了一个冷却器。当笔者开车回来之后，车位还在，但冷却器不见了。笔者妻子对笔者说：“你过于相信你写在书中的内容了，你给予他人太多的信任了！”

换个冷却器要花15美元，而相对于附近的有销售员监管的商店，在无人销售的店中买水果只会省一到两美元。这是一个亏本的交易吗？笔者是不是不应该对别人那么信任？

从短期来看，是的，但长远来看，不！信任他人会产生重要的回报。它会促使建成一个充满活力的道德高尚的社会，在这样的社会中，人们会了解他们的邻居，共同加入志愿协会，忘却自我，并承诺遵守道德准则，“道德高尚的公民对于他人来说是有帮助的、值得尊敬和可以信任的，即使他们在实质问题上有所不同”。

信任很重要，因为它是社会资本的一部分，而且可能是最为关键的一部分。帕特南继承科尔曼的观点，认为“社会资本”是关于社会组织的某些特征，比如核心价值、行为规范（包括社会信任）和关系网络。这些特征能够促进协调与合作，从而达到互惠互利。他认为社会资本是一种道德资源。笔者相信这一点是非常重要的。笔者认为社会资本主要反映了一种价值体系，尤其是社会信任。公民的关系网络可以改善社会生活，但是这种“社会联通”是有别于——并且在地位上次于——道德观念的。

社会资本和社会联通对于它们的产出都是十分重要的。具有强烈积极的价值观（包括对他人的信任），并将人与人紧密联系在一起的社会将拥有关于广泛的互惠互利与合作的更加强有力的规范。信任作为一种道德资源可以使我们的视野超出我们自身的范围。这意味着即使在我们不确定别人是否会遵照协议的情况下，我们也可以淡化失败的教训，与他们合作。信任通过几种途径创造了一个充满活力的社会。信任能够推动合作，它引导人们在社会中担当积极的角色，使人们的行为符合道德规范，并学会妥协。信任他人的人一般不习惯于立刻驳回那些他们不认同的观点。如果他们得不到他们希望得到的观点，他们也很乐意听取另一方面的意见。如果社会中的公民积极活动、遵守道德规范，并且每个人都能让他人获得他们应该得到的利益，那么这个社会将会更加繁荣。

信任他人并不像在20世纪60年代那样普遍了，这是值得担忧的。社会的风气已大不如前，“表里不一”是很平常的，有时甚至是首选的与他人打交道的方法。在日常生活中以及在制定政策时，人们的语气会变得更加尖刻。当人们不尊重其他人的观点时，很难达成妥协。愿意融入社会的人少了，人与人之间的相互信任也弱化了。本文的目的是要从理论上和经验上阐述为什么在这两股趋势之中存在联系。首先，我们来讨论什么是信任。信任不只有一种类型。我们可以只相信那些和我们最相像的人，我们也可以冒一点风险，来采取更广泛的信任。只有后者是社会资本的形式，可以用来投资并寄希望于从最初的花费中收获额外的回报。特殊的信任（只信任与自己类似的人）可以规避风险，但不会使自己——以及更广泛的社会——繁荣或者有活力。广泛的信任在民主社会中非常流行，而特殊的信任往往是专制和极权主义社会的象征。

广泛的信任使人们更乐意融入他们所在的社会并赞同道德承诺；特殊的信任使人们拒绝公民生活。目前公民参与和社会信任都有所衰减，所以笔者将这两个方面联系起来。然后笔者简单地考察了反对上述两种趋势的批评家的观点，最后回到了更大的话题：信任和民主之间的联系是什么？为什么信任日渐衰弱，对此我们又能做些什么？有一个解决方案也许不是很直观，但却很有吸引力：那些参与（或观看）体育赛事的人会比较容易信任他人并且更愿意参加（非体育的）志愿协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