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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见到的陈友松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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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4年8月,组织上派董长征、艾和舫和我三人,去北京收集“宋河区志”人物传的有关资料,有幸见到了著名的学者、教育家陈友松教授。

8月24日上午8点,我们乘车来到北京师范大学陈友松教授的住处。陈教授住的是极普通的宿舍楼,我们上二楼叩开了陈教授的家门,迎接我们的是他的保姆。听到客人的声音,接着陈教授从书屋出来了,十分热情地要我们坐下,要保姆倒茶。当我们说明来意后,陈教授便同我们攀谈起来。老人滔滔不绝地讲述了他童年的一些经历,回忆他读书时的教室、学校周围的环境、放学后做些什么……简直是如数家珍。

根据他的身体状况,医生明确规定,一般不要接待来访者,谈话不要超过15分钟。开始我们不清楚,保姆解释说,陈教授双目失明,这些天肺炎刚刚痊愈,谈话的时间不能长,当我们知道这些情况后,对老教授一种崇敬的心情油然而生。

陈教授给我们讲述了他双目失明的一些情况,他说:“‘文革’前,我的身体是很好的。‘文革’中,我被视为‘反动学术权威’而靠边站了,我的家被抄了,人也没有自由了,轮番的批斗整得我喘不过气来。特别使我难受的是,造反派让我赤脚站在碎玻璃碴上接受批斗,两脚被碎玻璃割得鲜血直流,人站都站不稳,脚疼得钻心。尽管这样,那些打手也不让上医院,慢慢地,视力衰退,到70年代,双目完全失明了。”说到这里,老人的手颤抖起来,眼泪不住地流,声音也哽咽了。“文革”期间,在劳动部工作的老伴及其他家属,也被株连迫害。为了生存,两位老人被迫放弃了一起生活、互相关照的权利,选择了离婚,以便岳父及子女平安转移到劳动部宿舍。我们见陈老时,陈老和老伴已经分居17年了。那时,陈老的儿子在国外深造,他和儿媳、孙子同住。每天上午,老伴在劳动部里上班,下午从和平里赶来料理他的日常生活,安排保姆的工作。孙子名叫牛牛,每天下午三四点钟放学回家,老伴就指导他完成家庭作业,祖孙三人同享天伦。待儿媳快下班回家时,老伴又赶回和平里的家中,为走读的小儿子和做工的女儿准备晚饭。

趁陈教授说话休息的一点时间,我们顺便请保姆谈了一些情况。据保姆介绍,陈教授的生活十分简朴,平时以素菜为主,少量地吃些鱼肉,不抽烟、不饮酒,省下来的钱,几乎全部买了书。的确不假,陈教授的起居间顶多十来平方米,沿墙的书架和书桌上摆的都是书,简直成了图书室。而且,各种书籍摆放的位置,他都记得一清二楚。有时候,学生上门请教或查找资料,他都能准确地说出资料存放的地方。双目失明后,他读书只能靠助手帮忙了,那种孜孜不倦的学风,令人敬佩。

不知不觉谈到了11点半,我们准备起身告辞,谁知陈教授严肃地说,不走了,就在我家吃顿便饭!我们的心情很矛盾,出于想多获得些资料,的确不想走,但看到陈教授那样虚弱,还挽留我们吃饭,实在是过意不去,最后还是留下了。很快,保姆就端出几道菜,她笑着说:“听说家乡的贵客要来,陈老师叫我一大早就去买菜,并嘱咐我不要忘了买鸡呢!”

我是第一次在名人家里做客,不免有些拘谨。席间,陈教授再三要我们吃菜,他叫保姆把鸡弄碎了夹到我们碗里,并说:“菜吃完了,我才高兴。”

这顿饭,虽然只有半个小时,但留给我们的印象却终生难忘,我们被陈教授那种博学多才、谦虚谨慎的精神所感动,对他那种心系故土、不忘家乡建设的思想境界非常敬佩。

我们的那次谈话,距今已整整20年了,陈教授也永远地离开了我们,这件事却成了我人生中的一段幸福的回忆。

(原载湖北省政协京山县学习文史委员会汇编的《京山名人》中集,《京山文史资料》第二十一集,2004年12月。张发海,原京山县政协委员,政协京山宋河镇联络处主任。选入本书时,对原文中的年代和事实做了少量订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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